第三章 拾荒

橡木镇西郊。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慵懒,却也驱不散荒野上弥漫的、混杂着泥土和腐殖质的粗粝气息。一片相对开阔的荒地上,稀疏地生长着低矮的灌木和生命力顽强的野草。这里已经靠近黑森林那幽暗深邃的边缘。

萧轩像一只受过惊吓的鼹鼠,把自己深深地藏在一丛长满了尖刺、异常茂密的“铁荆棘”后面。尖锐的刺勾破了他本就破烂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几道细小的血痕,但他毫不在意。他只露出半只眼睛,透过荆棘的缝隙,死死地盯住前方大约五十米开外的一片区域。

那里,一队由三人组成的低级佣兵小队正在战斗。对手是七八个缓慢移动的“风滚草魔物”。这些魔物就像一个个干枯发黄、长着几根细长根须作为腿脚的草球,滚动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它们攻击方式单一,就是偶尔从草球中心喷射出几颗微绿色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麻痹草籽,飞行速度慢,准头也差得离谱。

佣兵小队显然对这种最低级的魔物习以为常。一个身材敦实、穿着简陋镶钉皮甲、手持一面边缘有些破损的木盾和一把单手铁剑的战士顶在最前面,用盾牌轻松格挡开飞来的草籽。一个手持猎弓、脸上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年游侠站在稍后位置,拉弓搭箭,眼神专注,箭矢精准地射向草球中心那微微发绿的核心部位。还有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学徒法袍、看起来年纪更小的少年,紧张地握着一根短木杖,口中念念有词,隔上好一会儿才能搓出一个拳头大小、忽明忽暗的小火球丢出去,砸在风滚草魔物身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效果倒是比箭矢更显著。

战斗毫无悬念。不到五分钟,地上就多了七八个碎裂的草球残骸和焦黑的痕迹。佣兵们熟练地分工:战士用剑劈开残骸,挖出里面指头大小、散发着微弱绿光的核心(魔核);游侠少年则收集那些相对完整、韧性较好的根须(任务材料)。至于剩下的大部分碎裂草屑、断裂焦黑的根须,以及那些被射得稀烂、核心破碎的魔物尸体,他们看都没多看一眼。

“就是现在!”萧轩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肾上腺素飙升。

他耐心地等待,直到那三个佣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往森林深处的小路上,周围只剩下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他像一只捕食前的猎豹,身体紧绷,利用荒地上起伏的土坡和稀疏的灌木丛作为掩护,弯着腰,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飞快地蹿到了刚才的战场。

一股浓烈的草木烧焦的糊味和植物汁液的腥气混合在一起,冲入鼻腔。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草叶、断裂的根须、焦黑的痕迹和一些粘稠的绿色汁液。萧轩强忍着恶心,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快速扫过每一寸土地。

【发现:风滚草魔物断裂的根须(劣质材料,轻微麻痹毒素) x 3】

【发现:风滚草魔物焦黑的残骸(无价值)】

【发现:风滚草魔物碎裂的根须(品质低下,材料价值极低) x 5】

系统的提示如同精准的标签。萧轩动作迅捷,没有丝毫嫌弃,飞快地将那些断裂的、碎裂的根须捡起来,塞进一个他事先准备好的、同样破旧的粗麻袋里。“蚊子腿也是肉!商人行会五个铜币收一捆,这些加起来,怎么也能凑半捆吧?”

突然,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一株被战士盾牌边缘砸到、草球碎裂了大半、露出里面绿色纤维组织、几根根须还在微微抽搐的风滚草魔物身上!它还没死透!

“高玩生存手册补充条例:补刀!是最安全、最高效、最符合性价比的升级方式!没有之一!”萧轩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荒凉的原野上,只有风在低语。确认安全!

他小心翼翼地从后腰处,摸出一把在镇子垃圾堆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的“武器”——那是一把锈迹斑斑、刃口崩了好几个缺口、长度不足二十厘米的断匕,柄部缠着肮脏的布条。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依仗。

屏住呼吸,将心跳声压到最低。萧轩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只垂死的风滚草魔物。那魔物似乎感觉到了威胁,残破的草球微微鼓动,中心那点绿光试图凝聚草籽,但只挤出了一点粘稠的绿色汁液,显得徒劳而无力。

“机会!”萧轩眼中厉色一闪。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紧握断匕,身体前扑,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狠狠地将匕首捅进了那碎裂草球中心、那点微弱的绿光所在!

“噗叽!”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捅破湿漉漉草垫的声音响起。那魔物猛地一颤,最后一点绿光彻底熄灭,残存的根须也停止了抽搐。

【击杀 Lv.1风滚草魔物!获得经验值:10点!】

一股微弱但清晰无比的暖流瞬间涌入他干涸冰冷的四肢百骸!仿佛久旱的土地得到了一丝甘霖,身体的虚弱感被驱散了一小部分,连精神上的疲惫都缓解了一丝!意识中,系统面板上那灰色的经验条,清晰地跳动了一下:

【0/100】→【10/100】!

“成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上头顶,但萧轩硬生生将它压了下去。他迅速拔出沾满绿色粘液的匕首,又警惕地在旁边另一具相对完整的魔物尸体上快速捅了几刀(可惜毫无反应),然后抓起地上散落的几根之前没来得及捡的碎裂根须,头也不回地再次钻进了茂密的铁荆棘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的三天,橡木镇西郊的荒地和森林边缘,多了一个幽灵般的拾荒者。

萧轩将“苟道”发挥到了极致:

绝不单干,抱大腿(尾随):他只选择那些目标明确、实力碾压低级魔物的佣兵或小型冒险者队伍(最多不超过三人)。远远地吊在后面,依靠灌木和地形隐藏身形。

绝不抢先,只捡剩饭:耐心等待战斗结束,目标队伍打扫完战场、取走值钱的魔核和主要材料离开后,才是他行动的时机。

眼疾手快,刮地三尺:目标队伍一走,他立刻如同饿狼扑食般冲上去,目标明确:一是扫荡所有残留的、哪怕是最劣质的材料;二是仔细检查每一具魔物尸体,寻找那些被打残、濒死但尚未断气的“漏网之鱼”!

一击即退,绝不留恋:无论是否找到补刀目标,无论捡到多少东西,一旦完成动作,立刻以最快速度撤离现场,绝不回头,绝不犹豫。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运气似乎站在了他这边。他成功补刀了三只被打断了腿、奄奄一息的掘地鼠(Lv.1-2,经验各10点)和两只被火球烧得半焦、行动艰难的风滚草魔物(Lv.2,经验各15点)。麻袋里也积累了不少“战利品”:十几根断裂的魔物根须、七八颗碎裂的掘地鼠门牙、几张破损严重、布满齿洞的劣质鼠皮。

【经验值:85/100】

破麻袋变得沉甸甸。他挑了一个人少的下午,再次来到商人行会。接待他的是一个留着两撇鼠须、眼神精明的中年管事。对方看到萧轩掏出的那一堆破烂,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啧,都是些下脚料…断根须?品质太次,麻痹效果微乎其微…碎鼠牙?只能磨粉当劣质研磨剂…破鼠皮?连做脚垫都嫌薄!”管事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拨弄着,“算了,看你小子可怜,打包一起,十二个铜币,爱要不要!”

萧轩心中暗骂奸商,但脸上却挤出一丝卑微讨好的笑容:“管事大人行行好,再加两个吧?十四…十四个铜币?”

经过一番艰难的讨价还价,最终以十三个铜币成交。拿着这来之不易的铜币,萧轩买了五块相对新鲜一点的黑面包(花去七个铜币)和一小罐从镇子水井打来的、还算干净的饮用水(一个铜币),小心翼翼地藏好剩下的五个铜币。

食物和水源的补充,让他的身体状态明显好转了一些,至少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晕倒的虚弱了。

这天下午,萧轩再次盯上了一支两人佣兵小队。一个扛着双手斧的壮汉战士和一个看起来刚出道不久、射箭动作还有些生疏的年轻猎人学徒。他们的目标是森林边缘一窝新发现的掘地鼠。猎人学徒的箭法实在不敢恭维,好几箭都射偏了,钉在了泥土里。其中一只被射中后腿的掘地鼠(Lv.3),哀嚎着挣扎,却无法跟上队伍的速度,被落在了后面。

战士骂骂咧咧地催促着学徒,两人似乎更在意森林里可能存在的其他目标,对这只残废的老鼠毫不在意,径直钻进了幽暗的森林。

萧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只落单的、失去大部分行动能力的Lv.3魔物!这是他几天来遇到的最好的机会!经验值缺口只有15点!

他像一块石头般在原地潜伏了足足五分钟,确认那两人没有回头的意思,森林入口处也再无其他动静。

“富贵险中求…但这险,还在可控范围!”萧轩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光芒,但脚下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谨慎。他紧握着那把陪伴他多日的生锈断匕,弓着腰,利用荒草的掩护,一步步快速而无声地接近那只拖着伤腿、正徒劳地试图挖洞藏身的掘地鼠。

那老鼠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猛地回头,猩红的眼睛盯着萧轩,呲着锋利的门牙,发出威胁的“吱吱”声,后腿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高玩生存手册终极奥义:趁它病,要它命!不给任何反扑机会!”

萧轩没有选择正面硬冲。他猛地加速,从侧面绕到掘地鼠受伤的后腿方向!在掘地鼠惊恐地试图转身撕咬的瞬间,他如同扑击的饿狼,整个人压了上去!左手死死按住掘地鼠相对完好的前肢和头部,右手紧握的断匕,带着积攒了几天的郁愤和求生欲,狠狠地、精准地刺入了掘地鼠相对脆弱的脖颈侧面!

“噗嗤!”

温热的血液溅出来。掘地鼠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猩红的小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

【击杀 Lv.3掘地鼠!获得经验值:30点!】

【叮!恭喜宿主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2 (15/200)!】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暖流轰然爆发!如同温泉般瞬间流遍全身!肌肉的酸痛、身体的沉重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从身体深处涌现!原本干瘪的胸膛似乎也充盈了一些,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许多!更奇妙的变化发生在脑海,之前的疲惫和隐隐的眩晕一扫而空,精神变得异常清明、集中,仿佛蒙尘的镜子被擦拭干净!

【新手任务“挣扎求生”完成!奖励发放:精神力微量提升!】

萧轩感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蜕变,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劫后余生和狡黠的笑容。他迅速拔出匕首,警惕地看了一眼森林方向,然后毫不留恋地退开。

心念一动。

“出来吧,鲤鱼王!”

微光闪过,那条呆头呆脑的橙红色鲤鱼再次出现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依旧傻乎乎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

但这一次,召唤的感觉截然不同!精神力如同平稳流淌的小溪,消耗微乎其微,大概只有升级前的三分之一!操控起来也感觉轻松了许多,仿佛与这蠢鱼之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他看着地上蹦跶的鲤鱼王(发动了跃起!然后摔了个嘴啃泥),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升级后明显强壮了一丝的身体和更加充沛的精神力,眼中闪烁着更加坚定、也更加幽深的光芒。

“高玩之路,这只是起点。”他低声自语,迅速收起鲤鱼王,像一道融入荒野的影子,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灌木丛的深处。“下一步…得搞点钱,换把像样点的武器…这破匕首捅老鼠都费劲。面对未知的生活,萧轩仿佛有了这么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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