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时，墨渊和白璃回来了。苏婉几乎是扑到门口，看到他们身后并没有小石头，心瞬间又沉了下去。
“怎么样？找到小石头了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目光急切地在两人身上扫视。
墨渊脸色有些凝重，摇了摇头：“村里村外都找遍了，没有直接线索。但我在村西头那座废弃的山神庙附近，发现了浓重的妖气和邪祟残留的气息。”
“山神庙？”苏婉一愣，“那地方早就荒废了，村里人都说不干净，平时连小孩子都不去的。”
“正是因为‘不干净’，才是邪祟最好的藏匿之所。”白璃接口道，脸上没了平日的笑意，“那股妖气……有些熟悉，似乎和昨晚袭击你的那东西有关联，但又更复杂些。”
“那小石头……他是不是在那里？”苏婉抓住墨渊的衣袖，情急之下，也顾不上男女大防，“求求你们，带我去吧！我要去找他！”
她的手心冰凉，微微颤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恳求。墨渊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指尖微凉，却带着一股灼热的力量，烫得他心头微颤。
“那里很危险。”墨渊的声音低沉，试图说服她，“那邪祟既然敢抓走孩子，必有依仗，你去了只会添乱。”
“我不会添乱的！”苏婉急切地反驳，眼泪又涌了上来，“小石头是我唯一的弟弟，奶奶还在家里等着他……我不能不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找他的路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柔弱的外表下，爆发出惊人的韧性。
墨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倔强的神情，沉默了。白璃在一旁眨了眨眼，用胳膊肘碰了碰墨渊，挤眉弄眼地传音：“墨渊，你就带她去吧，看她这样子，不让她去，怕是能哭到天昏地暗。再说，有我们在，还能护不住她？”
墨渊瞪了白璃一眼，收回目光，看着苏婉：“可以跟去，但必须听我的，一步也不许离开我身边，遇到任何情况，立刻躲到我身后，不许逞强，明白吗？”
“嗯！我明白！谢谢你们！”苏婉喜极而泣，连忙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简单收拾了一下，墨渊让苏婉带上一些驱邪的符纸（是他随手画的，灵力微弱但对普通邪祟有震慑作用），又给了她一小瓶气味清香的药膏，让她涂抹在手腕脚踝处，“这能掩盖你的人气，减少邪祟注意。”
苏婉乖乖照做，那药膏抹在皮肤上，立刻有一股清凉的感觉蔓延开来，连带着心头的焦虑似乎也平复了一些。
三人朝着村西头的山神庙走去。越靠近那里，空气就越发阴冷潮湿，连阳光都仿佛被一层灰雾过滤过，显得毫无生气。路边的杂草长得格外茂盛，几乎掩盖了小路。
“就是这里了。”墨渊停下脚步。
只见前方山坡上，一座破败的庙宇孤零零地矗立着，庙门歪斜，匾额上“山神庙”三个字早已斑驳不清，只剩下模糊的痕迹。庙周围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正是昨晚苏婉闻到的那种。
“好重的阴气。”白璃皱了皱眉，“墨渊，你感觉到了吗？里面好像不止一个东西。”
墨渊点点头，黑眸微凝：“小心点。”他侧头看向苏婉，“跟紧我，别出声。”
苏婉紧紧抓住墨渊的衣角，心脏砰砰直跳，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但一想到小石头可能就在里面，她就强迫自己鼓起勇气，用力点头。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庙门。庙宇内部更是破败不堪，神像早已残缺不全，蛛网遍布，灰尘厚积。正中央的神台上，供奉的不知是何路神仙，头颅已经掉落，只剩下半截身子，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姐姐……”
突然，一声微弱的呼唤从神像后面传来。
“小石头！”苏婉失声喊道，就要冲过去。
“别去！”墨渊一把拉住她，将她护在身后，“里面有妖气！”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神像后面传来一阵“桀桀”的怪笑，那声音尖利刺耳，如同指甲刮过玻璃。接着，一股浓烈的黑烟猛地从神像后面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庙宇！
“保护好她！”墨渊低喝一声，将苏婉推向白璃，同时身形一晃，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黑烟！
白璃立刻将苏婉拉到一根相对完好的柱子后面，祭出一道白光护住她：“小美人，别怕，有我呢！”
苏婉透过白光缝隙，紧张地看着前方。只见墨渊在黑烟中穿梭，黑色的中山装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流动的墨色，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凛冽的劲风。然而，那黑烟似乎有着某种韧性，被打散后又迅速凝聚，里面还隐约传来小石头害怕的哭声。
“把孩子放了！”墨渊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怒意。
“桀桀桀……九尾狐的味道……好久不见了……”黑烟中传来一个扭曲的声音，“这孩子……灵气纯净……正好给我补补……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九尾狐？”躲在柱子后的苏婉听到这三个字，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前方那个在黑烟中奋战的身影，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疑点：他们超乎常人的身手、对邪祟的了解、墨渊身上那清冽得不似凡人的气息……难道……
就在她震惊之际，墨渊似乎被黑烟中的邪祟缠住，动作一滞。那邪祟见状，猛地分出一缕黑烟，如同毒蛇般射向躲在柱子后的苏婉和白璃！
“小心！”白璃脸色一变，连忙催动白光抵挡，但那黑烟力量极强，白光瞬间剧烈波动起来！
眼看黑烟就要冲破白光，苏婉吓得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带着无尽威严的怒喝响起：
“吼——！”
那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种类似于猛兽的咆哮，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魅惑与力量。
苏婉猛地睁开眼，只见前方的墨渊身上，黑色的衣袍无风自动，一股强大的气息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更让她惊骇的是，在墨渊身后，竟然缓缓展开了数条毛茸茸的、火红色的尾巴！
一条，两条，三条……直到九条！
九条巨大的狐尾在昏暗的庙宇中舒展，如同燃烧的火焰，散发出惊人的灵力波动。那邪祟的黑烟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萎缩下去！
“九……九尾狐……”苏婉喃喃自语，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震惊。
墨渊九尾展开，气势暴涨，眼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红光。他不再保留，双手结印，一道凝练的红光从指尖射出，直刺黑烟核心！
“啊——！”
黑烟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迅速消散开来。露出了里面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石头，以及一个状若枯槁、面目狰狞的黑影。
那黑影被红光击中，身体瞬间变得透明，发出不甘的嘶吼：“九尾狐……你竟敢坏我好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说着，黑影化作一道流光，冲破庙宇屋顶，仓皇逃窜。
“想跑？”墨渊冷哼一声，就要追上去。
“墨渊，先看孩子！”白璃连忙喊道。
墨渊身形一顿，回头看向小石头，眼中的妖异红光迅速褪去，九条狐尾也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恢复了平日里冷峻的模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动用本体力量消耗不小。
他快步走到小石头身边，将吓得晕过去的孩子抱了起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松了口气：“只是吓晕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被邪祟的阴气侵体，需要好好调理。”
他抱着小石头，走到苏婉面前，看到她苍白惊恐的脸色和呆呆的眼神，心中一沉，知道她恐怕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苏婉……”墨渊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苏婉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刚才看到的一切，颠覆了她二十年来的认知。那个救了她、帮她找弟弟的“黑衣哥哥”，竟然是传说中的九尾狐妖？
白璃走过来，打了个哈哈，试图缓和气氛：“哎呀，小美人，别怕别怕！我们虽然是狐妖，但我们是好妖！千年好妖！你看，我们这不把你弟弟救回来了吗？”
苏婉看着白璃，又看看墨渊，再看看他怀里昏迷的弟弟，心中五味杂陈，恐惧、震惊、疑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虚弱地问了一句：“小石头……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白璃连忙保证，“有墨渊在，保证药到病除！哦不，是妖力一催，什么阴气都跑光光！”
墨渊瞪了白璃一眼，不再理会他，对苏婉道：“我们先带孩子回家吧，你奶奶还在等着。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苏婉看着他怀中安然沉睡的弟弟，又看了看他依旧深邃的眼眸，那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故事。她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也许，在亲眼看到他救了弟弟、看到他与邪祟搏斗的那一刻，无论他是人是妖，在她心里，他都已经是那个可以依靠的存在了。
只是，这九尾狐妖的身份，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她和他的故事，显然不会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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