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陆屿眼中银光熄灭、项圈亮起恒定白光的瞬间凝固了。
考场里死寂一片,只有周晓渔那支染血的、笔尖崩裂的金属笔,在刻完最后一笔后,“当啷”一声掉落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记】【住】【我】
三个用生命刻下的字,深陷木纹,鲜血浸染,触目惊心,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怆力量。
“不——!!!” 周晓渔的悲鸣撕破了凝固的空气,巨大的绝望如同黑洞般吞噬了她。
她扑在陆屿冰冷的身体上,双手颤抖地抓住他毫无反应的肩膀,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手上伤口的鲜血,滴落在陆屿苍白的脸颊和染血的校服上。
“陆屿!陆屿你醒醒!你看着我!你让我记住你!我记住了!我刻下来了!你醒醒啊——!”
她的哭喊撕心裂肺,回荡在死寂的考场里。
周围的考生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变故惊呆了,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监考老师们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撞门而入的冷面专员,此刻也僵在了原地。他看着陆屿脖子上亮着恒定白光的项圈,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手腕上的接收器,刺目的红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的、无序的电流杂音!预想中目标彻底湮灭、数据清零的反馈信号没有传来!
项圈的状态显示“湮灭完成”,但接收到的核心生命体征信号却……异常混乱,并未归零?!
“湮灭程序……受到未知干扰……逻辑冲突……程序崩溃……” 项圈内部,冰冷的电子音在陆屿彻底沉寂的意识边缘,断断续续地响起,最终彻底归于一片杂乱的忙音!
逻辑悖论!
陆屿在意识彻底湮灭的前一秒,以生命为代价,在承载着“高考规则”象征的课桌上,刻下了蕴含强烈自我存在意志的“记住我”!
这行为本身,与清除程序“彻底格式化、抹除自我”的终极指令,产生了根本性的、无法调和的矛盾!
清除程序因无法处理这个悖论而瞬间过载崩溃!
“怎么回事?!项圈显示完成!但数据……” 专员对着微型通讯器低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看向扑在陆屿身上痛哭的周晓渔,看向桌面上那三个血字,眼中杀机再次暴涨!就是这个干扰源!必须清除!
“抓住她!” 专员厉声下令,同时大步冲向周晓渔和昏迷的陆屿!
就在这时!
“住手!”
一声威严的怒喝在考场门口响起!
只见老班(张建国),在王主任和几位学校领导的簇拥下,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
他们显然是被考场的巨大混乱惊动了。老班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溅有血迹的课桌上、昏迷不醒的陆屿、扑在他身上痛哭的周晓渔,以及那个杀气腾腾冲向学生的陌生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高考考场干什么?!” 老班怒发冲冠,如同一头护崽的雄狮,直接挡在了专员和周晓渔之间,“保安!保安呢?!报警!这是高考的考场,容不得你们胡来!”
学校的保安和闻讯赶来的其他老师也涌了进来,瞬间将考场门口堵住。现场一片混乱,考生们惊恐不安,领导们焦头烂额,王主任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解释什么却又不敢。
冷面专员看着涌进来的人群,看着老班那毫不掩饰的愤怒和维护,再看了一眼手腕上接收器混乱的信号和项圈诡异的白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对着通讯器快速低语了几句,似乎在请示。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忌惮,狠狠地瞪了一眼被老班护在身后的周晓渔,以及昏迷的陆屿。
“撤!” 他对着微型通讯器咬牙下令,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分开人群,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混乱的考场。其他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员也迅速无声地撤离,如同退潮的黑色潮水。
“封锁消息!安抚考生!叫救护车!快!” 学校领导反应过来,厉声指挥着。
周晓渔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喧嚣。
她的世界只剩下陆屿冰冷的脸颊和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她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活着!虽然微弱,但他还活着!清除程序崩溃了!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惨白的灯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仪器的单调滴答声。
周晓渔、沈牧、许悠悠如同三尊石像,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
周晓渔的手上缠着纱布,脸色比纱布还要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沈牧低着头,拳头攥得死紧。
许悠悠默默流泪,紧紧握着周晓渔另一只没受伤的手。
医生走出来,表情凝重:“病人情况非常不乐观。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大脑活动……近乎于无,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他之前似乎遭受过巨大的精神冲击和身体创伤,这次更是……雪上加霜。项圈我们取下了,但造成的损伤……是根源性的。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很难说。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植物人……” 沈牧的声音沙哑干涩。
周晓渔的身体晃了一下,被许悠悠用力扶住。
最坏的准备……她闭上眼,陆屿那决绝的眼神,他最后传递的“刻下”执念,再次清晰地浮现。
他没有被彻底清除,他留下了“记住我”,他……还在。
“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 老班对医生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周晓渔。
周晓渔忽然变得很平静,平静得令人心碎。她睁开眼,眼中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沉静的火焰。
老班嘴唇动了动,看着三个人说:“陆屿有专门的医生照顾,你们三个赶紧回去,参加剩下的考试。”
几天后,高考成绩公布。
周晓渔的名字竟高居全市前列,分数耀眼得足以叩开任何顶尖名校的大门。
学校会议室里,气氛热烈。
老班激动得满面红光,看着周晓渔,如同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晓渔!好样的!给咱们学校争光了!清华还是北大?我看你报的物理或者计算机都大有前途!未来不可限量!”
周晓渔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那份决定命运的志愿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表格上。
她没有看老班兴奋的脸,目光落在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重症监护室里那个沉睡的身影。
“老师,”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室内的喧嚣,“我决定了。”
她拿起笔,没有一丝犹豫,在志愿表的第一志愿栏,工整地写下了:
第一志愿:XX大学医学院 - 临床医学(神经科学方向)
接着,是第二志愿、第三志愿……一直到最后一个平行志愿:
XX医科大学 - 基础医学院(脑科学与神经修复方向)
XX交通大学医学院 - 生物医学工程(神经接口方向)
……
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顶尖医学院校!清一色的神经科学、脑科学、记忆研究相关专业!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坚定而决绝。每一笔,都如同一个无声的誓言。
老班张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晓……晓渔?!你……你疯了?!这么多顶尖分!你全填医学院?还是神经……脑科学?!这……这太浪费了!你的数学和物理天赋……”
“老师,” 周晓渔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不是浪费。这是我的选择。我要学的,是能把人‘找回来’的学问。”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老班所有的激动和不解。
他看着周晓渔眼中那沉静却无比执着的火焰,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复杂的叹息。
沈牧和许悠悠站在会议室门外,透过门缝看着里面。沈牧红着眼眶,用力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晚……晓渔她……真特么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只是狠狠捶了一下墙壁。许悠悠紧紧握着他的手,眼泪无声滑落,眼中却充满了理解和敬佩。
几天后,周晓渔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巨大玻璃窗外。里面,陆屿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而平稳,像一个精致却了无生气的琉璃娃娃。
周晓渔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他。她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旧照片——照片上,14岁的陆屿在樱花树下笑得灿烂。照片背面,是她留下的承诺:「陆屿,我会记住你。」「等我。」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冰凉的玻璃,仿佛能触摸到里面沉睡的人。
“陆屿,”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清晰地穿透玻璃,“你让我记住你。”
“我记住了。”
“现在,换我来找到你,把你带回来。”
“等我。”
她的目光落在玻璃上自己坚定的倒影上,也落在病房里那张沉睡的容颜上。
未来漫长,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
但锚点已定,誓言如山。
以你之名,奔赴未来。
这场始于异能封印与记忆重置的战役,将在医学与科学的战场上,迎来最终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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