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没有看地上涕泪横流的李伯谦。
他将那封沾血的密信在烛火上引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散入铜盆。
“太原，不能丢。”
他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特殊的桑皮纸，笔尖蘸上用矾水特调的墨。
纸上，没有一个汉字。只有一串串后世学生才会懂的数字和拼音组合。
这是一种他和卢俊义约定的，独属于他们的密码。
写完，他将信纸折好，封入蜡丸。
“周勇！”
周勇大步入内，单膝跪地。
“派王府里最顶尖的信使，用最好的海东青，送去北地。告诉他，人可以死，信，必须到！”
“末将遵命！”周勇接过蜡丸，转身疾奔而去。
李伯谦瘫在地上，看着赵楷那张平静到可怕的脸，浑身打了个冷战。
疯了，殿下彻底疯了。
太原城，深夜。
守将府内，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主将王禀正与亲信们饮酒作乐，庆祝明日即将到来的“富贵”。
府外，一条阴暗的巷子里。
卢俊义一身短打扮，脸上蒙着黑布，身前站着数十名同样装束的汉子。
他们是城中被打压排挤的低级军官，还有一些不愿降金的地方豪杰。
“卢大人，这……这可是谋反！”一名都头声音发颤。
卢俊义将一柄雪亮的匕首，“当”地一声插在墙砖的缝隙里。
“他王禀卖国求荣，才是谋反！我奉郓王殿下密令，清理门户！愿随我杀贼者，事后同享富贵！不愿者，现在可以走，但若泄露半个字，我卢俊俊义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他项上人头！”
他从怀中掏出一面小小的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楷”字。
众人看着令牌，再看看卢俊义那双在黑夜里亮得吓人的眼睛，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愿随大人杀贼！”
城头，三更鼓响。
卢俊义手臂猛地一挥。
他身后，一百名早已化装成商队护卫的火器营精锐，从各个角落无声地冒了出来。
“动手！”
守将府的大门被轰然撞开。
“砰！砰砰砰！”
一阵从未在北境夜空响起过的，沉闷而密集的爆鸣声，撕碎了寂静。
王禀那些还在醉酒的亲信，胸口炸开一团团血雾，甚至没来得及拔刀，便成片倒下。
卢俊义一马当先，冲入内堂。
王禀正惊恐地往桌子底下钻，被卢俊义一把揪住衣领提了出来。
“奉郓王令，叛将王禀，束手就擒！”
次日清晨。
金军的先锋部队大摇大摆地来到太原城下，准备接收这座唾手可得的坚城。
城门紧闭。
城头上，人影绰绰。
金军将领眉头一皱，催马上前，正欲喝问。
城头之上，卢俊义面沉如水，手臂狠狠斩下。
“放！”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弹雨如同一道无形的死亡镰刀，瞬间扫过金军的前排。
那些身披重甲的女真勇士，像被巨锤砸中，惨叫着栽下马背，铁甲上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金军阵脚大乱。
他们还未从这闻所未闻的攻击中反应过来，头顶又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
数十个黑色的“乌鸦”从天而降，拖着长长的火尾，一头扎进密集的军阵中。
“轰隆！轰隆隆！”
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断肢残骸与泥土一同被掀上天空。
幸存的金兵看着这如同天罚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喊着“有天魔助战”，掉头就跑，溃不成军。
太原城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与此同时，汴梁城。
那些被各大粮商囤积居奇炒到天价的粮食，让整座城市都弥漫在恐慌之中。
就在这时，运河之上，数十艘挂着“郓王府”旗号的漕船，浩浩荡荡地驶入京城。
赵楷之前收购的那些废弃货栈和码头，一夜之间全部开张。
门口贴出告示：郓王府开仓放粮，平抑米价。每斗米，只卖市价的七成。凭户籍，每户限购一斗。
消息一出，全城轰动。
濒临绝望的百姓们蜂拥而至，在王府的粮铺前排起长龙，当他们真的用低价买到救命粮时，无数人当场跪倒在地，朝着郓王府的方向，泣不成声地叩拜。
“郓王殿下是活菩萨！”
“仁王！这才是真正的仁王啊！”
李伯谦站在粮仓高处，看着下方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和耳边山呼海啸般的颂扬声，腿肚子还在发软。
他终于明白，殿下那些扔进水里的钱，不是听响，而是筑起了一道足以淹没所有对手的堤坝。
蔡府。
“啪！”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杯被蔡京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竖子！竖子竟敢用此等手段收买人心！”
童贯坐在他对面，那张面白无须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太原奇迹般守住的消息和赵楷在京城的操作，像两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们脸上。
就在此时，一名心腹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呈上一支密封的竹管。
“干爹！太原……太原八百里加急密报！”
童贯一把夺过，捏碎蜡封，倒出一张纸。
纸上，潦草地画着一个铁管的形状，旁边标注着“连珠火铳”四个字。
童贯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针尖。
他认得这东西！
就是那日在校场，赵楷献给官家的“神兵”！
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校场献器、请旨募民、北上太原……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瞬间拼凑成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真相。
他被骗了！所有人都被骗了！
这个三皇子，根本不是在胡闹，他是在天子眼皮底下，瞒天过海，私运神兵，组建私军！
童贯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攥紧那张图纸，像是攥住了一条毒蛇的七寸。
他猛地站起，不再有丝毫犹豫。
“备马！入宫！我要面见官家！”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