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撕心裂肺，魂飞魄散般的剧痛！
秦风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无尽星河的磨盘里，亿万星辰的碎片裹挟着毁灭法则，一遍遍碾磨着他的真灵。曾经坚不可摧、足以承载一方大世界的帝躯，在那席卷诸天的混沌洪流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最后残留的感知里，是他那柄名为“惊蛰”、相伴征战万古的本命帝剑，发出不甘的悲鸣，寸寸碎裂，化作齑粉。
意识，沉沦于永恒的黑暗与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载。
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
紧接着，是钻心刺骨的疼！不是灵魂层面的撕裂，而是实实在在、遍布全身的钝痛，尤其是后脑勺，一跳一跳地胀痛着，像是被开了瓢。
“呃……”
喉咙里挤出干涩嘶哑的，如同破旧风箱的抽动。
秦风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不是破碎的星河，不是仇敌狰狞的面孔，也不是法则交织的混沌战场。
而是一片灰扑扑、沾着几点深褐色可疑油渍的……茅草屋顶？
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浓重汗臭、以及某种家畜排泄物发酵后的酸馊气味，蛮横地涌入鼻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全身骨头咯咯作响，牵扯着肌肉，带来新一轮的酸痛。
“我没死透？”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混沌一片的意识中轰然炸响。
他，秦风，曾一剑横断星河，万族俯首，被尊为“凌霄剑帝”的存在！不是应该在那场埋葬了不知多少大能、连天道都为之震颤的恐怖大劫中，连同他毕生追求的极致剑道，一同化为虚无了吗？
最后的记忆，是那毁灭一切的混沌潮汐，是道基崩碎时真灵撕裂的绝望，是“惊蛰”碎裂时传来的、深入骨髓的悲恸与不甘。
“惊蛰……”秦风下意识地想抬手，去触摸那早已不存在的佩剑。然而，仅仅是动了一下念头，就感觉这具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手臂——纤细、干瘦，皮肤粗糙黝黑，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和老茧，还有几处新鲜的擦伤淤青。这绝不是他那具历经千锤百炼、蕴藏无上伟力的帝躯！
一股不属于他的、零碎而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他尚未完全清醒的脑海。
青石镇…东头…老秦家…独子…父母双亡…家徒四壁…打短工…采药…三天前…为了一株止血草…失足摔下矮崖…
秦风，一个和他同名同姓、年方十六、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穷苦少年！
这具身体的原主，三天前为了多采一株据说能换几个铜板的止血草，失足从镇子后山一处矮崖摔下，一命呜呼。然后，他这个本该魂飞魄散的“凌霄剑帝”，就莫名其妙地鸠占鹊巢，在这具孱弱不堪的凡躯中醒了过来。
“青石镇…凡人聚居地…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秦风调动着微弱的感知，探查着周遭的环境。空气浑浊，灵气浓度低得令人发指，与他前世呼吸间吞吐星辰精华的洞天福地相比，简直是污秽的泥沼。
然而，这颗经历过万载沉浮、早已看惯沧海桑田的剑帝之心，此刻掀起的不是重获新生的喜悦，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前世登临绝巅，俯瞰诸天万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世界的残酷本质。弱肉强食，丛林法则被演绎到了极致。天才如流星般璀璨划过，又如草芥般无声湮灭。宗门倾轧，道统之争，上古遗迹的诱惑，域外邪魔的觊觎……每一步前行，都踏着尸山血海。风光无限的背后，是无尽的算计与背叛。
他曾是那方天地的主宰之一，最终又如何？还不是在那场大劫中粉身碎骨？那席卷诸天的混沌背后，焉知没有昔日“故人”借刀杀人的影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前世血淋淋的教训，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新生的灵魂深处。
“强？无敌？剑道巅峰？都是狗屁！”秦风在内心疯狂咆哮，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滔天的怨念，“看看这破屋子！看看这弱鸡身体！老子现在连只山鸡都打不过！再强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前世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剑道极致，他失去了太多。朋友凋零，红颜逝去，孤独伴随了万载，最终连自己都搭了进去。这一世，老天爷（或者某个瞎了眼的玩意儿）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强烈的念头——
苟住！
不惜一切代价地苟住！
安稳！低调！长寿！
远离一切纷争，远离一切修士，远离一切可能暴露自己“异常”的麻烦！
目标明确：做一个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凡人，在这穷乡僻壤的青石镇，安安稳稳、悄无声息地活到寿终正寝！最好能老死在温暖的炕头上！
“对！就这么干！”秦风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那光芒甚至比他当年领悟无上剑意时还要炽烈。这是一种比追求力量巅峰更执着、更迫切的生存本能。“这一世，什么狗屁剑帝荣光，什么无敌威名，统统见鬼去吧！老子只要活着！活得越久越好！当咸鱼有什么不好？！”
他挣扎着，忍受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勉强坐起身。饥饿感如同小刀在胃里搅动，虚弱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很好，这状态完美契合一个重伤初愈、家徒四壁的穷苦少年形象，简直是天然的伪装！
“第一步，养好伤，彻底融入‘秦风’这个身份。”秦风立刻开始制定他的“苟道基本法”，“不能有任何引人注目的举动！不能展露任何超出‘秦风’这个身份的能力或知识！要怂！要弱！要人畜无害！要让人看了就忘！”
他咬着牙，扶着冰冷潮湿的土墙，一步一挪地蹭到门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
外面是一个小小的、同样破败的院子，杂草丛生。天色微明，薄雾笼罩着青石镇。低矮的土坯房错落分布，几缕炊烟袅袅升起，远处传来几声鸡鸣狗吠，一派宁静到近乎贫瘠的凡俗景象。
这景象落在曾经的剑帝眼中，却比任何仙家洞府都更让他心安。
“空气……真他娘的清新啊。”秦风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虽然灵气稀薄得可怜，却充满了……活着的、安稳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刻薄、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蛮横地撕破了这清晨的宁静：
“哟！秦家那短命鬼还没蹬腿儿呢？命可真够贱的！”只见隔壁院子的矮篱笆旁，探出一张涂抹着劣质脂粉、如同发面馒头般的胖脸，正是镇上出了名的长舌刻薄妇——王婶。她叉着腰，三角眼里满是鄙夷，“摔得跟滩烂泥似的，还以为你早去跟你那死鬼爹娘团聚了呢！欠我们家的三个铜板啥时候还？我可告诉你，再拖下去，老娘可要收利息了！一个铜板一天！”
一股属于万古剑帝的、深入骨髓的骄傲和凛然杀意，瞬间在秦风灵魂深处翻腾！蝼蚁安敢聒噪？！只需一个念头，不，只需一丝残存的帝威，就能让这泼妇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冷静！秦风！苟住！你是凡人！你是弱鸡！你欠她钱！” 秦风在心中疯狂嘶吼，如同给沸腾的火山盖上厚重的盖子。他猛地低下头，脸上肌肉迅速调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带着十足惶恐和讨好的笑容，身体还配合地剧烈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声音更是虚弱沙哑，带着颤音：
“王、王婶儿…早、早上好。我…我昨天才醒过来，头还晕得很，身子虚…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喘了口气，努力表现出极度的窘迫和哀求，“您…您再宽限几天，等我好利索了，多给张家干几天重活，一定还！连本带利，一定还！求您了！”
卑微，弱小，可怜。将一个被生活压垮、无力反抗的穷小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婶儿显然对秦风这副怂包软蛋样极为满意，从鼻孔里哼出一股浊气：“哼！谅你个小崽子也不敢赖账！赶紧滚起来干活！再磨蹭，老娘把你那破窝棚拆了抵债！”说完，扭着水桶般的粗腰，骂骂咧咧地回屋了。
看着那肥胖刻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秦风脸上那卑微讨好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平静，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
“呼……好险！”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动作极其自然，仿佛刚才真的被吓得不轻，“差点没忍住一个眼神瞪过去……不行不行，演技还需精进！要把‘怂’刻进骨子里，融入血液中！奥斯卡都欠我一座小金人！”
他转身，慢慢挪回破败的小屋，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门，背靠在冰凉粗糙的门板上。屋内的昏暗掩去了他脸上的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闪烁着一种名为“希望”和“坚定”的光芒。
青石镇，我秦风（苟帝版），正式入驻！这一世，我发誓，绝不拔尖，绝不出头，绝不卷入任何是非！安安稳稳，苟到天荒地老！谁敢打扰我当咸鱼，我就……我就换个更偏僻的地方继续苟！
“重生第一课：面对泼妇挑衅，完美演绎弱鸡怂包，成功苟过！评级：优秀！”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甚至有点小得意。
就在这“雄心壮志”刚刚落定之时——
“叮！”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又清晰无比的机械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生存（苟活）意志与初步符合‘苟道’核心理念的行为实践……】
【‘最强苟道系统’开始绑定……1%……25%……50%……75%……100%！】
【绑定成功！宿主：秦风（凡人形态）。终极目标：苟住！苟成万古不朽！】
【新手礼包发放中……获得：基础敛息术（入门级）、体质微弱强化（约等于饱餐一顿的效果）、铜板x10（已自动放入宿主破旧上衣口袋）。】
秦风：“！！！”
系统？苟道系统？！
他心神剧震，意识沉入脑海，一片简陋却清晰的光屏浮现出来。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他的名字、状态（凡人、虚弱），以及那三样寒碜得可怜的新手奖励。
短暂的错愕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矜持（虽然他现在也没什么矜持）！
“天助我也！果然是穿越者标配！还是量身定做的‘苟道’专属金手指！！”秦风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但强大的意志力（主要是怕扯动伤口）让他死死钉在原地，只是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一个巨大的、无声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
“低调，低调……要闷着头干大事，笑不露齿……”他努力控制着面部肌肉，但内心的兴奋几乎要从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
有了这个系统，他这“苟道大业”，简直是插上了翅膀！不，是穿上了隐身衣加龟壳！
他迫不及待地尝试运行那【基础敛息术】。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息流转周身，他感觉自己本就微薄的存在感，似乎又悄然降低了一点点。如果说之前是人群里不起眼的路人甲，现在大概就是墙角一块长着青苔的石头，更加难以引起注意了。
“完美！太完美了！”秦风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中燃烧着名为“希望”和“苟之大道”的熊熊火焰。
推开那扇破窗，熹微的晨光透了进来，照亮了他脸上那混合着虚弱、坚定和一丝狡黠的神情。他看着外面逐渐苏醒、充满烟火气的平凡小镇，深吸了一口气。
“新的人生，从当一个不起眼的、有点怂的、努力还债的穷小子开始！苟住，就是胜利！”
他的目光落在系统光屏上，那【基础敛息术】的字样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预示着未来更多“坑爹”又强大的苟道神技。
咸鱼之路，似乎……也没那么平坦？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