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烟雨楼的后院已经热闹起来。
江不寻和阿大被分到了最基础的差事。
打扫院子,搬运杂物。
王虎和三角眼站在不远处,时不时投来轻蔑的目光,嘴里嘟囔着什么。
阿大闷头干活,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身上那件粗布衣服,已经被灰尘和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江不寻却显得游刃有余。
他扫地的动作轻柔而有节奏,搬运木柴时,脚步也未曾乱过半分。
他的眼睛,却像两颗高速运转的雷达,悄无声息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他观察着其他护院的交谈,听着他们抱怨的语气。
他注意到,除了王虎和三角眼,还有几个老护院也对他俩抱有敌意。
其中一个瘦猴般的家伙,眼神尤其阴鸷,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新来的,力气不小啊。”瘦猴的声音突然在江不寻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江不寻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
“多谢大哥夸奖,小弟这点力气,也就搬搬柴火,比不上大哥们挥金如土。”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瘦猴腰间晃荡的荷包,里面塞得鼓鼓囊囊。
瘦猴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嘴皮子这么利索,还敢反唇相讥。
“嘴皮子倒是利索,不知道拳头硬不硬。”瘦猴冷哼一声,脚下却悄悄伸出,想要绊倒江不寻。
江不寻的身体微微一晃,仿佛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子。
他手中的扫帚顺势一转,扫帚柄巧妙地撞在瘦猴的脚踝上。
动作轻微,却恰到好处。
瘦猴只觉得脚踝一麻,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栽去。
他下意识伸手扶住旁边的木桩,才堪堪稳住身形。
“哎哟,大哥小心啊,这地不平,容易摔跤。”江不寻一脸“担忧”,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戏谑。
瘦猴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知道这是江不寻故意的。
可对方动作太快,太隐蔽,让他抓不到任何把柄。
周围的几个护院都看到了这一幕,却没人吭声。
他们看向江不寻的眼神,多了一丝忌惮。
阿大在一旁看得真切,他知道江不寻又动了手脚。
心里对江不寻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午饭时分,江不寻和阿大在护院的食堂里用餐。
粗茶淡饭,却让阿大吃得狼吞虎咽。
江不寻则细嚼慢咽,目光不时扫过食堂里的每一个人。
他注意到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端着菜盘,穿梭在人群中。
那是一个小丫鬟,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脸上沾着些许灰尘,眼神却很清澈。
她走到江不寻的桌前,放下菜盘时,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对不起,大哥!”她吓得连忙道歉,声音细弱蚊蚋。
江不寻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没事,小丫头。”他的笑容很温和,没有一丝凶意。
小丫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高大的护院会这么好说话。
她怯生生地看了江不寻一眼,又看了看旁边埋头苦吃的阿大。
“您……您是新来的护院吧?”她轻声问道。
“是啊。”江不寻点点头,“我叫江不寻,他叫阿大。”
“我叫小翠。”小丫鬟的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
她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江不寻。
“这是我偷偷藏的,给您和阿大哥哥,垫垫肚子。”
油纸包里,是两个烤得焦黄的红薯。
虽然不大,却带着一丝热度。
江不寻看着那两个红薯,又看了看小翠那双有些粗糙的小手。
他接过红薯,没有推辞。
“谢谢你,小翠。”他的声音很轻,却很真诚。
小翠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摆了摆手,便匆匆离开了。
“江哥,这丫头倒是心善。”阿大啃着红薯,含糊不清地说。
“是啊,这地方,心善的人可不多。”江不寻看着小翠远去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
这青楼里,除了刀光剑影,也存在着一丝人性的温暖。
傍晚时分,烟雨楼的灯笼逐一亮起,将整个院子映照得流光溢彩。
丝竹声、嬉笑声从前院传来,混合着脂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傍晚,江不寻和阿大被安排在前门执勤。
这是个要紧的差事,也是观察外界的绝佳机会。
王虎和三角眼守在另一侧,不时斜眼看向他们。
夜色渐深,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烟雨楼门前的喧嚣。
“花魁呢!让你们花魁出来陪爷喝酒!”
几个醉醺醺的汉子,摇摇晃晃地堵在门口。
他们衣着华丽,却满身酒气,一看就是青城里有名的地痞流氓。
为首的一个光头,脖子上挂着粗大的玉佩,满脸横肉。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弟,手里拿着棍棒,气焰嚣张。
“滚开!别挡道!”光头一把推开一个想要上前阻拦的客人,直接朝着大门闯来。
王虎和三角眼脸色一变。
他们认识这伙人,是城南的“黑狗帮”,出了名的难缠。
若是寻常打架,他们自是不怕。
可这帮人背后有靠山,轻易得罪不起。
王虎硬着头皮上前,挤出笑容:“黑狗哥,您这是喝多了吧?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别在这儿扰了客人的雅兴。”
光头鼻孔朝天,斜睨了他一眼。
“雅兴?老子今儿个就是来扫你们雅兴的!少废话,让红姑出来,给老子个交代!”
他一脚踹翻了门口的石狮子,嚣张至极。
烟雨楼的客人纷纷停下脚步,紧张地看向这边。
一些胆小的,已经开始悄悄后退。
阿大见状,怒火中烧,他向前一步,魁梧的身躯挡在门口。
“滚!”他一声怒吼,声如洪钟。
光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震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
“哟呵!哪来的野狗,敢冲爷吠!”他挥舞着拳头,直接朝阿大脸上砸去。
阿大不闪不避,正要硬接。
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
江不寻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道残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出现在光头面前。
他没有用拳头,也没有用腿。
他的右手如闪电般伸出,精确无比地抓住了光头那只挥舞而来的手腕。
五指一扣,一扭。
“咔嚓!”
清脆而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光头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痛苦和扭曲。
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白森森的骨头甚至刺破了皮肤。
“啊——!”
这一次,惨叫声比王虎的更加凄厉,更加绝望。
光头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身体像触电一样抽搐起来。
他身后的小弟们傻眼了。
他们只看到一道残影,然后他们的大哥就跪了,手腕还诡异地扭曲着。
江不寻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收回手,甚至还轻轻拍了拍掌心,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这位大哥,我们烟雨楼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所有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过,要是有人非要砸场子,那我们也不介意……帮他修理一下贱骨头。”
他指了指光头那只耷拉着的手腕,笑得格外灿烂。
小弟们吓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敢上前。
他们搀扶起不断哀嚎的光头,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整个烟雨楼门前,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门口,面带笑容的年轻人。
王虎和三角眼彻底傻了。
他们知道江不寻厉害,但没想到会这么狠。
一招!仅仅一招,就废了黑狗帮的老大!
而且,那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简直像个杀手。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华贵丝绸旗袍的成熟女子,从烟雨楼内走了出来。
她风姿绰约,眉眼含笑,即便是在这紧张的氛围下,也显得从容不迫。
正是烟雨楼的老鸨,红姑。
她走到江不寻身边,目光落在光头逃走的方向。
又看了看江不寻那从容不迫的脸。
红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就是小江吧,手脚挺利索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不寻抱拳,笑容依旧。
“红姑谬赞,小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红姑轻轻一笑,风情万种。
“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她拍了拍江不寻的肩膀,动作亲昵。
“去吧,今晚的酒水,算我的。”
她转身看向王虎和三角眼,语气却陡然变得严厉。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门口收拾干净!别吓着了客人!”
王虎和三角眼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收拾残局。
红姑又转头看向江不寻,眼神中带着一丝欣赏。
“小江,以后烟雨楼的夜间执勤,就由你负责了。”
“阿大也跟着你。”
说完,她便莲步轻移,款款走回了烟雨楼深处。
江不寻看着红姑的背影,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夜间执勤,这可不只是个简单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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