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杜若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呆呆地坐在凳子上。
好一会儿,他仿佛想到什么一般,他把脖子上挂的红绳拿下来,那绳上赫然系着一块玉佩。
这玉佩跟谷幽兰给的差不多大,正面刻着杜若草,背面同样是八个字“杜衡香远,声闻于野”。
“真他妈邪门儿…”闻杜若看着两块玉佩“难道真像江枫眠说的,这是我前世的情债?”随即他摇了摇头:“得了吧,都二十一世纪了,也只有江枫眠这种余孽才信这些轮回转世的东西。”
可玉佩怎么解释?
闻杜若叹了口气,打算等谷幽兰来问问他。
他把自己那块挂在脖子上,给谷幽兰那块系上红绳,放在桌子上。
弄好这些,他接到一个快递电话。“我也没买快递啊。”再三确认没有弄错,这确实是别人寄给他的,快递小哥压低帽沿,有些神秘地掐着嗓子说道:“施主,万般皆是缘,半点不由人,给你就收着吧。”
“……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收着吧,施主。”快递小哥贴着他耳朵说。
闻杜若只好把这个不大的盒子搬回屋,打开一看,是几盒香薰,好像是兰花香。
闻杜若又想到了谷幽兰,是他寄的吗,为什么要给自己寄这个。
闻杜若拿出一盒点了,一股兰花香慢慢飘出,闻之神清气爽,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在睁眼时,却换了人间。
陌上小径蜿蜒,枫叶火红,梧桐金黄,层林尽染,秋高气爽,宛若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就在这片秋意深厚,依山傍水处,隐着一座古朴的石亭。
亭中,一位老者端坐。他须发皆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银丝在秋阳下泛着光,面容清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者凝神抚琴。指尖流出的是金戈铁马,杀伐之气,铮铮弦音,如刀剑相击,在这本该清幽的山野间,硬生生杀出一派肃杀凛冽之气。
“云先生今日这琴弹的,怕是大总统在京城听了都得吓得尿裤子!”
一阵清朗带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破了琴声营造的肃杀氛围。
闻杜若心头猛地一跳,循声望去。只见小径上,一个少年正快步走来。那人着一身极其张扬的碧绿色锦缎长衫,在这浓墨重彩的秋色里,像一片不合时宜却生机勃勃的春天叶子。
步履轻快,脸上带着一种飞扬跳脱的神采,浑身透着轻狂。
眉眼间却是闻杜若再熟悉不过的轮廓——那赫然是他自己的脸!
“轰隆!”
闻杜若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怎么,会看到“自己”?他想冲出去,却发现周围的空气仿佛一层屏障挡在他面前。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无法思考之际,亭中那激昂的琴声戛然而止。
老者缓缓转过身来。
鹤发童颜的面上满是不羁,仙风道骨的打扮却显得逍遥。
“哟,闻家肯放你出来了,今日倒有空来扰老夫清静?”老者开口,声音洪亮,全无半分老态。
他目光扫过闻杜若,脸上似笑非笑
“小子,方才说谁尿裤子呢?皮又痒了,想试试老夫新调的‘清心寡欲散’?”
这里的闻杜若夸张的“哎呦”一声,嬉皮笑脸地站到老者边上:“先生息怒,这不是说明您琴弹的声震林木,余音绕梁,气势磅礴连大总统的虎威都能盖过去吗。”
“得了,少贫,说吧,你今日来干嘛。”
“这不是想您了吗,来看看您老人家。”闻杜若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木盒,放到老者面前,打开盖子,一股甜香四溢。
“先生,这可是我特意给您带的桂花糕跟竹叶青。”
“你可算是做了件人事儿”
老者把一块桂花糕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那三个小子呢?”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唱戏似的调子:“云先生!”
闻杜若(现)往那边一看,江枫眠和乌落啼并排走在小径上。两人均是少年模样,鲜衣怒马,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江枫眠牵着乌落啼的手走到云先生面前,还未开口,就听闻杜若(幻)说道:“呦呦呦,还拉着手,你俩还真不避人。”
“闻杜若,你要死是不是!?”江枫眠脸上的笑没完全收回,转而换上一幅怒容,显得有些诡异,他牵起乌落啼的手大声说道:“我和我家小菩萨牵着怎么了,跟你这个孤家寡人有什么关系?”
“孤家寡人?切,你真当我多稀罕,这是在先生面前,你教养都吃狗肚子里了?”闻杜若(幻)不甘示弱,一顿攻击。
江枫眠白了他一眼,走到云先生跟前:“先生,近来可好?”
云先生看他们斗嘴看的有趣,哈哈一笑:“好,好极了,你和落啼小子也好吧。”
江枫眠还没说话,一旁的乌落啼耳尖微微泛红,他忙道:“好,多谢先生挂念。”
“闻家小子还没说来干嘛,你俩又来了,就差幽兰了,说吧,你们今天来干嘛?”云先生悠哉悠哉地喝了口酒,看着三人。
闻杜若(幻)从食盒里拿出一块桂花糕扔进嘴里,擦掉嘴边的渣:“反正先生已经吃了点心喝了酒,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所以先生不答应也得答应。”
“鸿门宴?你们几个小猢狲倒学会套路老夫了。”云先生拂过长须,哈哈一笑:“说吧,何事?”
“这不前几日倚春楼来了新戏班子吗…”闻杜若嘿嘿一笑“据说那锁麟囊唱的一绝…就想着跟您请个假。”
“让枫眠给你唱啊,他唱的一般人还真比不了。”云先生又吃了一块桂花糕,眼睛一亮:“城东王记的吧,他家驴打滚也不错。”
“是,是。”闻杜若(幻)挠挠头,心里盘算着,云先生见他这样子突然说到:“你怕不是看上人唱戏的小姑娘了吧,幽兰知道吗?”
“幽兰?谷幽兰?在这个世界我认识他?”闻杜若一脑袋问号。
“幽兰今儿上山采药去了。”闻杜若(幻)忙摆手,“没有,没有,真没有,我是真想看看那锁麟囊。”
“让枫眠给你唱。”云先生不松口,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嘴角不受控制的挑起。
江枫眠在一旁憋笑憋的都快疯了,就连没什么表情的乌落啼脸上也漾出一丝笑意。
“先生~”闻杜若开始撒娇
“没用,我不吃这套,有事你就说。”
“倚春楼没有漂亮的唱戏姑娘,却有义诊的漂亮大夫啊,是不是啊,我的闻少爷?”江枫眠在一旁笑着开口。
“哦?”云先生瞟了闻杜若一眼。
“幽兰近日奉家族之命,在倚春楼一带义诊。”乌落啼在一旁道。
“这样啊,那你有什么不好说的?”云先生笑笑。“批了,去吧,顺便听听锁麟囊唱的有没有枫眠好听。”
话音刚落,陌上小路又走来一人,眉眼含冰,清高冷淡,闻杜若(现)认得这人正是来找他看病的谷幽兰。只不过此时的他也是少年,冷淡中透着些稚气。
闻杜若(幻)看见他忙叫到:“幽兰!这!”
谷幽兰朝他点了点头算是问好,随后走过来朝云先生行了一礼。
“云先生!”
“嗯,好。”云先生摸摸胡子,朝谷幽兰笑笑。
谷幽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递给云先生:“这是家父最近配置的败火丸,秋衣渐浓,先生小心上火。”
“还得是幽兰,不像闻家小子竟会惹事。”云先生微笑道。
谷幽兰面上不显,看了闻杜若一眼:“闻少爷心中热血,最是难得。”
“你倒是会说。”云先生又吃了一块桂花糕“行了,难得你们今日都来,一块吃个饭吧。”
“谁下厨啊,先生?”闻杜若(幻)搂着谷幽兰问。
“肯定不是你做,早料到你们今天要来,一会醉仙居的林师傅来,你们几个就等着吃吧。”
亭外,闻杜若(现)看着几人仿佛被钉在原地,那甜腻的桂花糕香气充斥在鼻腔,几人的欢声笑语就在耳畔。
熟的不能再熟的乌落啼和江枫眠,奇怪但有好感的病人谷幽兰,和这个鲜衣怒马,张扬热烈的年少的自己,一切都显得纯粹美好,仿佛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这样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对于他来说,一切近在眼前,却终究可望不可及,连那股桂花糕的甜香也慢慢泛起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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