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湿冷,从身下那层薄薄、浸透了夜露的粗麻布垫子钻上来,蛇一样缠绕着韩槐的骨头缝。他猛地打了个哆嗦,眼皮像是被冻住了,沉重地掀开一条缝隙。
天还没亮透。破庙那漏风的屋顶,勉强筛下几缕惨淡的灰白光线,照亮空气中缓慢浮动的、带着霉味的尘埃。几根朽烂的椽子,在头顶歪歪斜斜地支撑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塌下来,把他连同身下这堆干草一起埋葬。
“咳咳……”韩槐费力地撑起半边身子,胸腔里一阵火辣辣的闷痛,牵得他弓起腰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他眼前发黑,喉咙深处泛起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甜。
又来了。这具身体,这该死的炼气二层修为,就像破庙顶上那永远补不上的窟窿,挡不住风,也遮不住雨,更驱不散这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寒冷。
十年了。
整整十年,在这个光怪陆离、动辄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修仙界,他韩槐,就像一个被遗忘在时间长河角落的尘埃。没有惊才绝艳的天赋,没有显赫深厚的背景,更没有传说中那些主角标配的奇遇和贵人。有的,只是这副被贫穷和底层挣扎掏空了的躯壳,在这片名为“流云山脉”外围的混乱地带,苟延残喘。
他哆嗦着伸出手,摸向腰间那个同样破旧、打着补丁的粗布储物袋。意识沉入其中那狭小得可怜的空间——不足一立方丈,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却又空空荡荡。
三块指甲盖大小、灰扑扑的下品灵石,是全部的家当。旁边散乱堆着几株品相低劣、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止血草”和“凝露花”,根须上还沾着泥。这就是他昨天在妖兽森林最外围的荆棘丛里,顶着被低阶毒虫噬咬的风险,扒拉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全部收获。角落里,还有半块硬得像石头、早就没了热气的杂粮饼子。
穷。
穷得连老鼠钻进这破庙,都得含着眼泪出去。
韩槐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和土腥的空气,试图压下胃里那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十年挣扎,磨掉了他初来乍到时那份不切实际的豪情壮志,也磨平了所有的棱角。活下去,像个蝼蚁一样,不被饿死,不被路过的某个高阶修士斗法的余波碾死,不被森林里那些最低级的妖化野兽叼走,这就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目标。
他艰难地翻身坐起,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的机器。胡乱地将那半块硬饼子塞进嘴里,用尽力气咀嚼着,干涩粗糙的饼渣刮得喉咙生疼。又抓起昨夜残留在破瓦罐里的一点冷水,猛灌了几口,才勉强把饼子咽了下去。这点东西下肚,非但没能缓解饥饿,反而让胃里更加空得发慌,一阵阵绞痛。
不能躺了。
再躺下去,不是冻死饿死在这破庙里,就是被某个同样穷疯了、铤而走险的散修摸进来敲了闷棍。流云山脉外围,秩序比纸还薄。
韩槐咬着牙,忍着全身骨头缝里透出的酸软和饥饿带来的眩晕,扶着那根充当庙柱的腐朽木桩站了起来。他拿起角落里那柄磨损得厉害、刃口都翻卷了的柴刀——这是他唯一的“法器”,或者说,唯一的防身工具。又从草堆底下摸出一把锈迹斑斑、锄头木柄都快断掉的短柄小锄,塞进储物袋。这是他在某个废弃矿洞捡的“宝贝”,用来挖点草药根茎勉强凑合。
推开那扇早已歪斜、吱呀作响的破庙木门,一股带着山林清晨特有湿冷和草木腐烂气息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他单薄的粗麻衣袍紧紧贴在身上,透心凉。
天色是那种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流云山脉起伏的黑色轮廓上,看不到一丝阳光。风在林间穿梭,发出呜呜咽咽的低啸,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打着旋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潮气,预示着可能有一场大雨。
韩槐紧了紧身上那件四处透风的破衣烂衫,缩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那片熟悉的、却又永远暗藏杀机的森林边缘。
脚下的腐叶层厚实而湿滑,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嗤”声,掩盖了其他可能的动静。枯枝横斜,挂着冰冷的露水,时不时抽打在脸上、手臂上,留下一道道冰凉的红痕。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但韩槐知道,这寂静之下,潜伏着无数双眼睛。那些在夜里出来觅食、此刻正蛰伏在暗处的低阶妖化野兽——妖化的野狼、生着獠牙的腐皮豺狗、甚至有毒的刺藤蛇……每一样,都能轻易要了他这个炼气二层小修士的命。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柴刀紧紧攥在手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每一丛茂密的灌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心脏提到嗓子眼。
炼气二层,在这妖兽森林里,连最低级的炮灰都算不上。
他的目标很明确——外围区域,靠近人类活动痕迹残留的地方。那些废弃的矿洞入口附近,或者更早前某个散修临时开辟、早已荒废的药圃边缘。这种地方,通常被强大的妖兽视为“贫瘠”之地,不屑光顾,相对安全些。运气好的话,能找到几株侥幸漏网、年份浅薄的灵药幼苗,或者像止血草、凝露花这种最普通、但也勉强能换点糙米杂粮的货色。
搜寻是枯燥而绝望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韩槐的背篓里(一个用柔韧藤条编的简陋容器)依旧空空如也。汗水混合着林间冰冷的湿气,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饥饿带来的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眼前开始阵阵发黑。他不得不靠着一棵布满青苔的湿冷大树,大口喘着粗气,从储物袋里取出最后一点冷水喝下,试图压下那股令人窒息的虚弱。
“操!”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甘。这***修仙界!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前方不远处,一个被茂密藤蔓半遮掩住的、黑黢黢的洞口。
那洞口不大,一人多高,边缘布满了风化的痕迹,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矿洞入口,又像是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天然裂缝。洞口周围的泥土颜色有些异样,是那种深褐近黑的颜色,似乎不久前被什么东西翻动过。
韩槐的心猛地一跳。
废弃矿洞?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会不会是哪个倒霉鬼留下的东西?或者……某种妖兽的巢穴?
他瞬间绷紧了神经,柴刀横在胸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步都轻得像猫,耳朵竖起来,捕捉着洞内可能传出的任何声响。
死寂。
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般咚咚作响。
他停在洞口,警惕地朝里面张望。洞内不深,光线昏暗,但勉强能看清。里面散落着一些碎石和腐朽的木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和淡淡的……血腥味?
韩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壮着胆子,侧着身子,极其缓慢地挪了进去。洞壁冰凉粗糙,上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青苔。洞内空间不大,只有几丈深,一眼就能望到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洞窟最深处,靠近墙角的一小片黑褐色的泥土上。那里的土明显是新翻的,很松散,和周围板结的地面截然不同。泥土里,似乎还半掩埋着什么东西,只露出一个灰扑扑的角。
韩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柴刀的手心全是冷汗。他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求生的本能和骨子里那点不甘心驱使着他。他慢慢蹲下身,用那柄小锄头,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刨开那层松软的泥土。
没有陷阱。
没有机关。
泥土下埋着的,是一个同样破旧不堪的兽皮小包裹。包裹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上面沾满了泥垢,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味。
韩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锄头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挑了出来。包裹入手很轻,几乎没什么分量。他强忍着剧烈的心跳,用颤抖的手,一层一层剥开那坚韧但腐朽的兽皮。
里面没有灵石,没有丹药,没有法宝。
只有……半本书。
真的是半本。从中间被整齐地撕裂开,只剩下后半部分。书页是一种不知名的暗黄色兽皮,入手冰凉,带着韧性。边缘已经磨损得厉害,甚至有些卷曲。封面早已不知所踪,第一页就是残破的正文。
书页上,用一种暗红色的、不知是朱砂还是某种干涸血液书写的奇异文字,密密麻麻,扭曲盘绕,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和邪异。这些文字韩槐一个也不认识,但诡异的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上面时,那些扭曲的字符仿佛活了过来,像一条条细小的赤色小蛇,在他眼前缓缓蠕动、交织。
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感,瞬间从书页上传递到他的指尖!
“嘶!”韩槐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就想把这诡异的半本书扔出去。
太邪门了!
然而,就在他念头刚起,指尖灼热感爆发的刹那——
【叮!】
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的最深处响起!
韩槐浑身剧震,整个人僵在原地,如遭雷击!手里的半本书差点真的脱手而出。
什么声音?!
幻觉?饿晕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无比:
【检测到宿主获得核心‘双修’功法残篇:《阴阳合和秘典》(残卷·下篇)……能量特征符合……道韵契合度检测中……契合度:极高!】
【长生娶妻种田系统,激活成功!】
【宿主身份绑定:韩槐。】
【境界:炼气期二层(蝼蚁)】
【寿元:21/95(凡俗之躯,朝不保夕)】
【道侣:无(孤寡之兆)】
【灵田:无(无立锥之地)】
【系统功能模块加载中……核心模块:双修长生道、灵田福地录、娶妻纳妾谱……加载完毕!】
【检测到宿主生存环境极度恶劣,启动新手引导任务……】
【新手任务发布:开垦荒地一亩。】
【任务要求:使用任意工具,在流云山脉外围区域,清理、平整、开垦出一块面积不小于一亩的荒地。土地需具备基本种植条件(无大型石块、树根残留)。】
【任务时限:三天。】
【任务奖励:灵壤改良术(基础篇)x1,下品灵石x10。】
一连串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韩槐的意识。冰冷的文字,在他眼前凭空浮现,清晰得如同刻在视网膜上!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虚拟界面,就那么突兀地悬浮在他视野的正前方。
界面最上方是几个古朴的大字:【长生娶妻种田系统】。下面则清晰地罗列着他那可怜巴巴的个人信息,以及那个刚刚发布的新手任务。
韩槐彻底石化了。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只有他能看到的虚幻光幕,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浆糊。
系……系统?
穿越者福利?金手指?
迟到了整整十年的金手指?!
巨大的冲击和荒谬感让他头晕目眩。狂喜如同岩浆般在心底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喷薄而出!十年!整整十年不见天日的底层挣扎!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的绝望徘徊!终于……终于等到了吗?翻身的机会?!
然而,当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闪烁着微光的【新手任务】上时,那刚刚燃起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狂喜之火,像是被一盆来自极北冰原的冷水,兜头浇下!
滋啦——
透心凉。
开垦荒地?一亩?
奖励?灵壤改良术?十块下品灵石?
韩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狂喜的巅峰,直接跌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呆滞和茫然。他甚至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使劲眨了眨。
光幕依旧存在。冰冷的任务要求,清晰地印在眼前。
“开……开垦荒地?”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种……种田?”
一股巨大的、难以形容的荒诞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十年绝望等待,换来的金手指……开局任务,是让他当农民?扛起锄头去开荒?!
别人家的系统是什么?开局神功灌顶,神丹妙药当糖豆吃,神兽倒贴,仙子倒追!再不济,也得给个签到送修为吧?
他的呢?
开局一把破锄头,任务目标一亩地?奖励是十块下品灵石和一本……种地手册?!
“噗……”韩槐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一个短促而怪异的气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和污垢的双手,又看了看旁边那柄锈迹斑斑、锄头都快掉了的破短锄。
种田?
在这妖兽随时可能出没、散修杀人夺宝如同家常便饭的流云山脉外围……种田?
这系统……怕不是个傻子吧?还是专门来消遣他韩槐的?
一股强烈的憋闷感和被戏耍的怒火,混合着那尚未完全熄灭的、对未来的渺茫希望,在他胸膛里左冲右突,搅得他气血翻腾。他真想把这半本破书连同脑子里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一起扔出去!
然而,视线扫过任务奖励那一栏——“下品灵石x10”。
十个!整整十个下品灵石!
这个数字,像是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那被贫穷折磨了十年的神经上。他呼吸猛地一窒。
十个下品灵石!这是他全部身家的三倍还多!足够他买上几十斤上好的灵米,吃上几个月饱饭!甚至……还能换一件稍微能御点寒的、带点基础防御符文的粗布法衣!或者……几瓶最劣质的、但关键时刻能吊命的气血丹!
这诱惑,对一个长期挣扎在温饱线、朝不保夕的底层散修来说,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他暂时压下所有对系统任务本身的荒诞感和愤怒。
活下去!吃饱饭!这是刻在骨髓里的本能!
至于那什么“灵壤改良术”……虽然听着像是种地的玩意儿,但既然是系统出品,总归……有点用吧?万一……万一真能种出点东西呢?哪怕是最低级的灵谷,那也是细水长流的收入啊!
韩槐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神剧烈地闪烁着。理智告诉他这任务荒谬绝伦,但生存的本能和对那十块灵石的渴望,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干了!
不就是开荒吗?不就是一亩地吗?他韩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命硬!力气还有一点!总比去森林深处搏命强!
至少……安全点?
他咬了咬牙,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狠色取代。猛地弯腰,一把抄起地上那柄破旧的短柄小锄。锄头的木柄冰凉粗糙,硌着他掌心的老茧。
“开荒就开荒!”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洞窟低吼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发泄那股无处安放的憋屈,“老子种地也能种出个长生来!系统,你等着瞧!”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半本诡异的《阴阳合和秘典》残卷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具体有啥用,但既然是激活系统的“钥匙”,肯定不能丢。然后,他握紧了锄头,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洞外走去。
目标明确:找个相对安全、靠近水源、阳光勉强能照到的地方,开荒!
流云山脉外围,废弃的村落遗址附近,或者那些早已干涸的河床边缘,总该能找到点无主的荒地吧?
他刚走出那狭窄的洞口,重新呼吸到外面带着草木气息的潮湿空气。洞口的藤蔓被他拨开,发出窸窣的声响。
就在这声响落下的瞬间。
“救……救命……”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在风中的女子声音,带着一种濒死的痛苦和绝望,极其突兀地,从洞口右侧不远处、那片茂密得几乎不透光的、长满了带刺荆棘和肥大蕨类植物的灌木丛深处,飘了出来!
声音很轻,很细,虚弱到了极点。但在韩槐这个炼气二层修士刻意集中精神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
韩槐的脚步,瞬间钉死在了原地!
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刚刚因为系统出现和灵石奖励而激荡起的那点热血,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呼救声冻结!头皮一阵发麻,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有人?!
在这种鬼地方?!
重伤?昏迷?
韩槐的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膛,几乎要破膛而出!他猛地转过身,柴刀早已下意识地横在了身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那片浓密得如同墨绿屏障的灌木丛。
是陷阱?是某个专门引诱猎物的妖物?还是……某个被仇家追杀至此、奄奄一息的修士?无论是哪一种,都代表着巨大的麻烦!致命的麻烦!
他一个炼气二层的底层蝼蚁,沾上任何一种,都是死路一条!
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立刻离开这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开他的荒,种他的地,拿他的十块灵石!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然而,他的脚,却像是被灌了铅,死死地钉在了原地。那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救命”,如同带着倒钩的丝线,缠绕在他的神经上,扯得他心神不宁。
是人吗?
真的……快死了?
他握着锄头的手,指节捏得发白,青筋毕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在极度的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挣扎中剧烈变幻。
呼救声没有再响起。那片灌木丛死寂一片,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韩槐过度紧张下的幻听。
但空气中,一丝极淡、极淡的,混合着血腥味的……奇异幽香,却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钻进了韩槐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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