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内。
青铜烛台上的火光摇曳不定,将始皇帝的身影投映在殿墙上,如同一头蛰伏的巨龙。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熬了大半夜的始皇帝松开捂嘴的绢帕,上面刺目的猩红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李斯跪坐在下首,见状立即上前,却被一道凌厉的目光钉在原地!
“陛下!”李斯喉结滚动,声音发紧,“太医令新配的药……”
始皇帝抬手打断,玄色帝袍上的金线龙纹随着他的动作泛着冷光。
他缓缓起身,九旒冕上的玉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李斯心头。
“李斯。”
帝王的声音沙哑低沉,却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李斯立刻伏跪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
“若寡人百年之后……”
始皇帝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如刀削般的侧脸,“何人可继大秦之位?”
“陛下!”
李斯浑身一颤,声音都在发抖,“阴阳家正在东海寻觅仙药线索,陛下将来定能长生不死。”
“回答寡人!!!”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
案几上的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殿外的侍卫“扑通”跪倒一片。
李斯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山岳般压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臣…臣…”他额头沁出冷汗,声音细若蚊蝇。
就在这时!
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黑冰台杀手踉跄而入,胸前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汨汨流血。
“陛…陛下!”
杀手跪伏在地,鲜血很快浸透了身前的地毯。
始皇帝眸光一凝,李斯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黑冰台一等一的杀手!
竟然重伤了?!
“说。”始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
“属下无能……未能追踪到那道虚影……”
杀手话音未落,始皇帝眼中骤然迸发出骇人的寒芒!
他猛地转身,玄色帝袍掀起一阵罡风,九旒冕上的玉珠剧烈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废物!”
一声暴喝如同九天惊雷,震得殿内烛火齐齐熄灭。
始皇帝一掌拍下,面前的龙案“轰”地炸裂!
碎木飞溅中,他额角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如血。
“朕养你们黑冰台何用?!连个人都查不到?!”
恐怖的帝王威压如山岳般倾泻而下,跪伏在地的黑冰台杀手“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下的地毯瞬间被浸透。
李斯更是面如土色,整个人几乎要趴伏在地。
杀手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颤抖着抬起血迹斑斑的脸:
“陛下恕罪!但…但那虚影最后消散的方向……”
他艰难地抬头,眼中满是惊疑。
“是六公子府!!”
始皇帝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气势为之一滞!
李斯猛地抬头,脸上的表情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是那个整日无所事事,无人关心的六公子?!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见始皇帝缓缓转身,玄鸟纹的帝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烛火都为之凝固。
他深邃的目光望向六公子府的方向,眸中似有惊雷涌动!
六公子府?
此时此刻,始皇帝的手指突然停在剑鞘上,玄色帝袍袖角正轻轻摇曳。
殿内烛火齐齐一暗,映得他眉宇间的震惊格外清晰。
帝王罕见地沉默了三个呼吸。
“你确定?”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黑冰台杀手额头渗出冷汗。
“属下以命担保!”
杀手艰难地挤出这句话,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
始皇帝眸光微动。
他太了解自己亲手培养的这批“利剑”。
宁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妄言半句。
始皇帝缓缓转身,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这一刻,李斯仿佛看到这位横扫六合的帝王眼中,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
犹疑。
“有意思…”
帝王突然低笑一声,指节轻轻叩击剑鞘。
定秦剑发出细微的嗡鸣,剑身上“定秦”二字的铭文泛起微光。
“朕记得,多年前有一场宴会。”
始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追忆:“他还被胡亥泼了一身酒。”
鎏金屏风框突然被捏出五道指痕。
“好一个…扮猪吃虎。”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像在咀嚼某种滋味。
始皇帝踱步至窗前,玄鸟纹的帝袍下摆扫过玉阶,发出沙沙声响。
李斯伏跪在地,清楚地看到帝王负在身后的右手正在微微颤抖。
不是愤怒,而是某种难以名状的兴奋!!!
“传旨。”
始皇帝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却多了一丝李斯从未听过的温度!
“明日,所有公子入朝听政。”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剑柄,帝王的目光穿过重重宫墙,落在六公子府的方向。
烛光映照下,他的眼神复杂难明。
三分审视,七分期待。
“朕倒要看看…”
始皇帝唇角微扬:
“这条潜龙,藏得有多深!!”
当值宦官领命退下时,李斯惊觉殿内气氛已然不同。
那柄定秦剑上的铭文不再泛着血光,而是流转着如水的月华。
而在帝王转身的刹那,李斯分明看到。
这位横扫八荒的祖龙眼中,闪烁的竟是一丝几不可察的,
欣慰。
……
六公子府。
赢子夜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嘴里叼着根草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将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照得格外清晰。
“啊~总算炼化完了……”
他伸了个懒腰,随手把玩着已经空了的玉瓶。
体内真气流转顺畅,练气巅峰的境界算是彻底稳固了。
要是让那些苦修数十载还卡在练气初期的修士知道,这位爷一边抱怨一边随随便便就突破了,怕是要气得吐血。
“公子!公子!”
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赢子夜连眼皮都懒得抬:
“进。”
老管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宫里、宫里来人了!传公子即刻入朝听政!”
“啥?”
赢子夜嘴里的草茎掉在了地上。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让我去干嘛?”
“入朝听政啊公子!”
老管家急得直跺脚,“传旨的宦者就在前厅候着呢!”
赢子夜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不对劲啊?
按照他多年来的咸鱼经验,朝廷早该把他这个六公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才对。
平时朝课都懒得去,也没人管。
“该不会是……”
他突然一个激灵,想起昨晚修炼时那股莫名的躁动。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他这么个整天混吃等死的废物公子,能引起什么注意?
“唉,都怪系统,玩意儿真是不靠谱!”
他撇了撇嘴,从袖中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把玩着。
这是今早秒杀到的“通脉丹”,放在江湖上足以让各大门派抢破头,可对他来说……
“又是个鸡肋。”
赢子夜叹了口气,随手将丹药抛起又接住。
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他却充耳不闻,脑海中盘算着更重要的事。
“靠修炼自保?呵……”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体内真气流转,练气巅峰的修为让他能清晰感知到方圆百丈内的风吹草动。
但这远远不够。
赢子夜站直了身子,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大秦这艘船,可不能真让胡亥那个败家子给凿沉了。”
他想起昨日在街市上看到的景象:
商贩们交头接耳,谈论着始皇帝日渐衰弱的身体。
巡逻的卫兵眼神闪烁,腰间佩剑的系带都松松垮垮……
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赢子夜眯起眼睛。
既然系统不肯给他现成的军队,那他就自己打造一支!
那些秒杀来的丹药、法器,不就是最好的筹码吗?
“一个情报网。”
他轻声自语,“再加一支精锐。”
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几个合适的人选。
那个被赵高陷害的禁卫统领,还有个因直言进谏被贬的谏大夫,以及城南那个被罗网逼得走投无路的游侠……
“与其坐以待毙……”
他眼中精光暴涨,“不如主动布局!”
赢子夜突然想起,他还有几十张传讯玉符。
这是他以前秒杀攒的小玩意,只要注入真气,百里之内都能传音入密。
系统每天给的这些丹药、功法,放在外界哪样不是让人抢破头的至宝?
只要以后多留心查查,最近有哪些人被逼得走投无路……
不就能轻松组建一套只属于自己的班底了吗?!
只不过,想法虽然很简单。
做起来,可就难了!
赢子夜走到装满丹药的木箱前,蹲下身,愁眉苦脸地扒拉着里面的瓶瓶罐罐。
“主要还是没根基……”
他长叹一声,随手抓起一把筑基丹,又意兴阑珊地扔了回去。
这些价值连城的丹药,现在堆在他这儿跟糖豆似的。
“养人得要钱,买消息得要钱,打造兵器更得要钱……”
他掰着手指头算着,越算脸越垮,“就朝廷每月给的那点例银,连个像样的酒楼都盘不下来。”
目光扫过角落里的几个玉瓶,赢子夜突然眼前一亮。
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从最底层扒拉出一个紫檀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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