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站在虞氏集团总部大楼前，仰头望着这座耸入云霄的玻璃钢结构建筑。清晨的阳光在镜面外墙上跳跃，刺得她眼睛发酸。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昨晚特意买的打折职业套装，又摸了摸包里那份反复修改的项目计划书，喉咙发紧。
"我能行。"她小声对自己说，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旋转门。
大堂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略显局促的身影。穿着考究的精英们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和咖啡混合的气息。宁微走向前台，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您好，我是宁微，来见虞总。"
前台小姐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嘴角的微笑公式化而疏离："请问有预约吗？"
"有的，虞总让我今天九点来他办公室。"
前台小姐的眉毛几乎不可察觉地抬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宁...微？"她再次打量宁微，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请稍等。"
一通低声通话后，另一位穿着更为考究的女性走了过来："宁小姐？我是虞总的助理林妍，请跟我来。"
电梯直达顶层，宁微的耳膜因气压变化而轻微胀痛。当电梯门无声滑开时，一条宽阔的走廊展现在眼前，尽头是一扇沉重的实木门。
林妍轻叩两下，里面传来虞泽谦低沉的声音："进来。"
办公室比宁微想象的还要宽敞。一整面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深灰色的家具线条冷硬，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墙上挂着几幅抽象油画，给空间增添了几分艺术感。
虞泽谦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签署文件。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西装，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系着领带，袖口处露出一对简约的铂金袖扣。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让他的表情隐在阴影中。
"坐。"他头也不抬地说。
宁微小心翼翼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办公室里只有虞泽谦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空调运转的微弱嗡鸣。
五分钟过去了，虞泽谦终于合上文件夹，抬眼看向宁微。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却冷得像冰。
"你的方案有可取之处，但执行细节粗糙。"他开门见山，"我需要你在两周内完善它。"
宁微点头："我会尽力的，虞总。"
"不是尽力，是必须完成。"虞泽谦推过一份合同，"从今天起，你正式担任'虞悦'项目的创意负责人，直接向我汇报。你的办公区在32层营销部，林妍会带你过去。"
宁微接过合同，当看到薪资数字时，她的眼睛瞪大了——这比她之前的工资高出三倍不止。
"这...虞总，是不是搞错了？"
虞泽谦唇角微扬，却不是一个真正的笑容："虞氏从不为人才吝啬投资。但记住，这份薪水对应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如果项目失败，你会和它一起离开。"
宁微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但她抬起头，直视虞泽谦的眼睛："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虞泽谦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微微颔首："去工作吧。"
林妍带着宁微下楼时，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宁小姐，您很特别。虞总很少亲自面试基层员工，更别说给这么高的起薪了。"
宁微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报以微笑。
营销部的办公区比宁微想象中还要豪华。开放式设计，每人都有独立的半封闭工位，休息区摆着价值不菲的咖啡机和各种零食。
"各位，这是宁微，'虞悦'项目的新负责人。"林妍简短介绍道。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宁微，有好奇的，有审视的，还有几道明显带着敌意的目光。一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子走了过来，伸出手："韩静怡，市场部主管。久仰大名了，听说你在提案会上让张莉下不来台？"
宁微握了握她的手，感到一阵不适："我只是陈述事实。"
"哈，我喜欢有骨气的人。"韩静怡的笑容不达眼底，"不过提醒你，张莉的表姐是我们人力资源副总监。小心背后中箭哦。"
林妍轻咳一声："韩主管，宁小姐是虞总亲自任命的。"
韩静怡耸耸肩："随口提醒而已。欢迎加入，宁微。"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宁微被各种手续、系统登录和部门介绍淹没。当她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她的工位上堆满了项目资料和过往的市场报告，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今晚8点，虞总要听进度汇报。——林妍」
宁微倒吸一口冷气——她只有不到八小时准备第一次正式汇报！
她正埋头翻阅资料，一杯咖啡突然出现在眼前。抬头一看，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
"猜你需要这个。我是陈岩，品牌策略师。"他友好地笑笑，"别被韩静怡吓到，她只是不爽虞总跳过了她提拔你。"
宁微感激地接过咖啡："谢谢。我确实需要***。"
"整个部门都在议论你，"陈岩压低声音，"有人说你是虞总的新欢，有人说你有后台。我猜你只是恰好有才华？"
宁微差点被咖啡呛到："我只是做了分内工作而已。"
"在虞氏，这就足够引人注目了。"陈岩眨眨眼，"需要帮忙随时找我。对了，建议你先看去年'虞奢'系列的失败案例，虞总最讨厌重复错误。"
下午四点，宁微已经记了满满十几页笔记。正当她全神贯注地分析数据时，一阵骚动从走廊传来。
"虞副总来了！"有人小声说。
一个穿着时尚休闲西装的男人大步走进办公区，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他看上去三十出头，五官与虞泽谦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
"听说堂哥挖来了个广告天才？"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戏谑，"哪位是宁小姐？"
宁微站起身："您好，我是宁微。"
男人走近，上下打量她，笑容扩大："虞则明，副总裁。久仰大名啊，能让虞泽谦破例的人可不多。"他伸出手，"欢迎加入虞氏家族。"
宁微与他握手，感到一阵不适——虞则明的拇指在她手背上微妙地摩挲了一下。
"谢谢虞副总。"
"叫我则明就好。"他凑近一些，宁微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古龙水味道，"听说你之前在小公司工作？别担心，我会特别'关照'你的。"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眼神让宁微想起盯上猎物的蛇。
虞则明离开后，办公室里的窃窃私语更明显了。宁微坐回座位，感到一阵疲惫和孤立无援。
晚上七点半，宁微终于完成了汇报PPT。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决定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仪容。
当她走近高管办公区的洗手间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虞泽谦办公室方向传来。
"...你明知道医生怎么说！"一个年长的男声吼道。
"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这是虞泽谦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硬。
"你会毁了虞氏！就像你——"
"够了！"虞泽谦厉声打断，"我不是在征求您的意见，父亲。"
一阵沉默后，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一位六十多岁的男子大步走出，面色铁青。他穿着考究的三件套西装，手中握着一根乌木手杖，尽管怒气冲冲，仍保持着上流社会特有的仪态。
宁微僵在原地，与老人四目相对。那双与虞泽谦极为相似的眼睛里盛满了愤怒和...悲伤？
老人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向电梯。宁微这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她长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退回走廊拐角。
八点整，宁微站在虞泽谦办公室门前，心跳如擂鼓。她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进来。"
虞泽谦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手中握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
"开始吧。"他没有转身。
宁微连接好笔记本电脑，开始汇报。最初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很快，对工作的热情让她忘记了紧张。她详细讲解了市场分析、创意方向和执行计划，甚至大胆提出了几个与虞泽谦最初设想不同的建议。
"...所以我认为应该弱调奢华感，更强调'可触及的美好生活'这一概念。"她最后总结道。
沉默。虞泽谦依然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宁微的心沉了下去。她是不是太冒失了？或许应该更保守一些...
突然，虞泽谦转过身来。令宁微惊讶的是，他眼中的冰冷褪去了些许，嘴角甚至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松动。
"不错的想法。"他放下酒杯，走到办公桌前，"但第三季度的预算分配有问题，重新调整后明天再给我看。"
宁微眨了眨眼："您...同意了？"
"我聘用你是因为你有想法，不是来做应声虫的。"虞泽谦坐回椅子上，"不过下次，别在走廊偷听私人谈话。"
宁微的脸刷地红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出去吧。"虞泽谦已经低头看文件，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淡，"明天九点，我要看到修改后的预算。"
宁微逃也似地离开办公室，心跳仍未平复。当她走向电梯时，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瞬间——虞泽谦眼中闪过的，近乎人情味的光芒。
也许，在那座冰山之下，还藏着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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