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的手指在石床沿抠出半道浅痕。
后颈的灵纹像被火炭烙着，每根新长出的分支都在皮肤下跳，跳得他太阳穴突突直疼。
他扯过床头的粗布巾按在臂伤上，血腥味立刻渗进鼻腔——影七那一刀划得深，当时只顾着制敌，现在才觉出钻心的痛。
"得先处理伤口。"他咬着牙解开衣襟，伤处的血已经凝成暗褐，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
想起影七是血影楼刺客，他猛地顿住，指尖在储物袋口悬了半寸——青云宗外门弟子的储物袋里只有疗伤丹，可血影门人常用的蚀骨毒，普通丹药未必压得住。
石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他盯着后颈在镜中的淡金纹路，新分支正随着呼吸起伏，像在寻找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将染血的指尖按在其中一道分支上。
灵纹"嗡"地炸开。
眼前闪过黑黢黢的殿宇，穹顶悬着幅发光的图谱，纹路与他后颈的灵纹严丝合缝。
图谱上的灵力流动路线如活物般游走，他甚至能"看"到每条纹路里翻涌的灵气——金的锐、木的润、水的柔，比他用灵识感知时清晰十倍。
"噗！"林修远猛地栽倒在石床上，额头沁出冷汗。
后颈的灼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摸到床头母亲留下的玉简，那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私人物品，封皮上的"林氏"二字已经磨得发毛。
玉简里刻着一道古篆印诀，他曾试过三次，前两次毫无反应，第三次灵纹微微发烫。
此刻他闭目默诵印诀，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半道弧线——石桌上突然浮起半透明的光膜，光膜里流转着细密的纹路，正是方才在幻象中见过的灵力路线。
"灵纹图谱？"他屏住呼吸，伸手触碰光膜，指尖立刻被一股暖流包裹。
灵气顺着图谱路线在体内运行，比寻常修炼快了三成不止。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得图谱泛着淡金，像把钥匙，要打开什么尘封的门。
"叩叩。"
石墙传来三声轻响。
林修远手忙脚乱地收了图谱，灵力一散，光膜"唰"地消失。
他扯过外衣盖住后颈，刚应了声"进"，木门就被推开。
赵云舟立在门口，腰间青玉牌映得他眉眼冷硬。"外门禁地灵药园生了毒藤妖根，你去清理。"他抛来块刻着"清杂"二字的木牌，"辰时三刻到药园门口，执法堂的吴九会跟你同去。"
林修远接过木牌，指尖触到牌底一道极浅的刻痕——这是青云宗暗桩的标记。
他垂眸应"是"，余光瞥见赵云舟的目光在他后颈扫过，像在确认什么。
灵药园的晨雾沾在衣襟上，湿冷的。
林修远握着斩妖刀站在青竹篱笆前，看着吴九抱着臂靠在树桩上，眼皮都不抬。
他知道这执法弟子是来监视的，便故意用最普通的木属性灵诀劈向毒藤——刀光刚触到藤叶，藤条突然暴起，尖刺上的黑汁"嗤"地腐蚀了地面。
"好毒！"吴九终于直起身子，手按在腰间降魔杵上。
林修远踉跄后退，刀背磕在青石上，却在转身时悄悄引动灵纹。
后颈的纹路微微发烫，他"看"到地下灵脉像银蛇般游走，在毒藤根部汇成交错的网。
"原来妖根扎在灵脉交汇点。"他心里一凛，表面却装出慌乱，踉跄着扑向左侧。
斩妖刀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这是他用灵纹引动了地脉里的金属性灵气。
刀光过处，毒藤发出刺耳的尖啸，根部渗出黑血，露出碗口粗的妖根。
吴九的降魔杵"当"地砸在地上。
林修远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将妖根扔进收妖袋，转头对吴九笑："这毒藤看着凶，根却浅。"吴九没说话，只是盯着他染血的刀，目光里多了丝探究。
深夜的密室比往常更静。
林修远盘坐在石床上，灵纹突然开始震颤，比昨夜更剧烈。
他刚要运功压制，识海"轰"地炸开——幽暗的山洞里，一具枯骨倚着石壁，胸前挂着枚黑石，石上刻着的纹路竟与他的灵纹同出一源。
枯骨的手指骨节紧扣，像是临死前还在抓什么。
"这是......灵纹的记忆？"他猛地睁眼，额头全是冷汗。
石桌上的烛火被灵力震得摇晃，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他摸出白天绘制的灵纹图谱，图谱上的纹路竟与黑石上的刻痕有七分相似。
"啪！"
窗户突然被风撞开。
林修远旋身抄起斩妖刀，却见窗外浮着团黑雾，黑雾里传来阴恻恻的笑声："小友灵纹倒是有趣，不知能否让在下瞧瞧？"
是厉无命！
影七临死前的嘶吼在耳边炸响。
林修远只觉后颈发烫，灵纹不受控制地游走，体内灵气翻涌如沸。
他咬着舌尖保持清醒，灵纹却突然自行运转——按照白天图谱上的路线，灵气被重新梳理，暴躁的力量竟慢慢平息。
"破！"他大喝一声，斩妖刀劈向黑雾中心。
黑雾发出刺耳鸣叫，裂开道缝隙，露出枚血色阵盘。
林修远指尖凝出灵力，在阵盘上烙下道金纹——这是灵纹图谱里的锁魂印。
黑雾"轰"地消散，窗外只剩满地被灵气震落的枯叶。
"林修远，执法堂见。"
第二日清晨，赵云舟的声音像冰锥扎进密室。
林修远跟着他穿过长廊，看着他腰间的青玉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执法堂的案几上摆着张符纸，符纸上残留的灵力让他后颈微痒——正是昨夜破阵时溢出的。
"这股力量，不是你该有的。"赵云舟的声音像浸了寒潭水。
林修远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简，想起那座黑殿里的灵纹图谱。"弟子曾在家族遗迹里......"他喉结动了动，"得过一丝传承，不敢张扬。"
赵云舟沉默片刻，伸手将符纸收进袖中。
林修远抬头，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像要把他整个人剖开来看。"记住，青云宗容不得藏私。"赵云舟转身走向书案，提笔在密档上写了些什么，墨迹在纸页上晕开，像朵即将绽放的乌云。
林修远走出执法堂时，正撞上几个外门弟子围在公告栏前。"三日后玄冥秘境试炼？"有人拔高了声音，"听说秘境里有上古灵纹传承！"林修远脚步顿住，后颈的灵纹轻轻一跳，像在回应什么。
他望着公告上"玄冥秘境"四个大字，突然想起昨夜识海里的枯骨，想起黑石上的纹路，想起灵纹图谱里未完全显现的路线。
风卷着落叶从脚边掠过。
他摸了摸后颈，灵纹还在发烫，像在说：该去的地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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