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当日的药庐飘着混着硫磺味的焦苦,林修远站在廊下,看楚清歌素白的衣袖被炉火烧得卷起一角。
她正俯身搅动丹炉,发间木簪随着动作轻晃,倒映着丹火的影子在她眼尾跳动——那是今早他在杂役房外捡到的,她蹲在地上捡散落的药瓶时,木簪从发间滑落。
"清歌,三息回春丹的主药是千年朱果,辅药要配青竹草。"他当时将木簪递过去,见她耳尖瞬间红透,"你昨日配的药引单子,青竹草的分量多了一钱。"
此刻丹炉内的药气突然变得浑浊,楚清歌的手猛地一抖,搅丹杵"当啷"砸在炉沿。
林修远瞳孔微缩——那抹泛着紫斑的药雾,分明是青竹草被替换成了蚀骨藤的征兆。
他想起昨日在杂役房外,周玄风的贴身侍从阿九撞翻楚清歌的药篮时,袖中闪过的半片枯黄藤叶。
"清歌,退开!"他一步跨进丹房,灵纹在指尖流转成淡金色的网。
楚清歌转头看他,眼底是被惊起的雾气,沾着药渍的手无意识揪住他的衣角:"修远,丹气不对,我...我可能记错了配比..."
"不是你的错。"林修远压低声音,灵纹顺着她的手腕渗入,替她稳住颤抖的指尖,"蚀骨藤的毒在第三层药泥里。"他抓起案上的玉杵,表面的灵纹突然亮起,精准戳向丹炉最下层。
被搅碎的药泥里滚出半片暗褐色的藤叶,在丹火中发出"滋啦"的声响。
药庐外传来轻笑,周玄风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玄色衣摆金线绣的云纹在晨光里晃眼:"林师弟倒是眼尖,莫不是早就盯着楚师妹的丹炉?"他身后跟着阿九,正低头用脚尖碾地上的青竹草叶,碎叶里混着几点暗红——那是蚀骨藤的汁液。
林修远没接话,掌心灵纹浮起,一缕淡金融入丹炉的火焰。
原本狂躁的丹火突然安静下来,顺着灵纹的轨迹重新包裹药泥。
楚清歌望着跳动的火苗,睫毛轻颤:"这是...灵纹引火?"她指尖微微抬起,似乎想触碰那缕金芒,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去,攥紧的帕子上沾着刚才被炉灰烫出的小洞。
"丹成。"林修远退后半步,丹炉"嗡"地轻鸣。
楚清歌颤抖着打开炉盖,三枚朱红丹丸滚入玉盘,表面流转的灵光里,隐约能看见青竹草的纹路。
周玄风的指尖在腰间剑柄敲了两下,目光扫过丹丸时微滞——他分明让人换了三成药材,竟被这两人无声无息补了回来。
"楚师妹好手段。"他扯了扯嘴角,转身时袖风带翻案上的药谱,"不过考核看的是真本事,莫要总指望旁人。"阿九忙弯腰去捡药谱,却在碰到林修远脚边时顿住——少年的鞋尖正压着半片蚀骨藤叶,叶背用灵纹刻着"玄"字。
月上柳梢时,林修远的竹屋传来"砰"的闷响。
他蹲在梁上,望着底下被灵纹傀儡引动的"灵力暴走"——窗纸被震得哗哗响,案上的《灵纹要术》飞起来又落下,烛火被吹得东倒西歪。
刺客的身影终于从房梁阴影里显形,腰间挂着血影楼特有的青铜铃铛,正举着淬毒匕首刺向床上的假人。
"灵纹·封五感。"林修远指尖轻点,淡金纹路如蛛网般缠住刺客。
那人突然捂住耳朵,匕首当啷落地:"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踉跄撞翻烛台,火星溅在床幔上,却被林修远指尖灵纹一卷,化作青烟消散。
"血影楼的人,怎么总学不会看门道?"林修远从梁上跃下,踢开刺客脚边的匕首,"李莫言让你来取灵纹,可他不知道,灵纹认主。"他蹲下身,看着刺客脖颈处浮现的血影楼印记,"去执法堂,把你主子的名字说清楚,或许能少受些苦。"
第二日晨雾未散时,楚清歌的敲门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她抱着个青竹匣,发间别着昨日他还的木簪,匣盖缝隙里溢出腥甜的毒气:"这是蚀骨蛛毒,我养了三年的金背蛛产的。"她将匣子推到他面前,指尖在匣面摩挲出几道浅痕,"昨日你用灵纹引火,我突然想到...如果用灵纹引毒,会不会...会不会让毒雾更精准?"
林修远打开匣子,一团紫雾涌出,却被他指尖灵纹困住,凝成细小的毒珠。
楚清歌眼睛亮起来,伸手去碰那团紫雾,又在即将触及时缩回:"我试过用灵力引导,可毒气总不受控..."
"试试这个。"林修远握住她的手,将灵纹渡入她掌心,"用灵纹画个'引'字,像这样。"楚清歌的指尖亮起淡金,紫雾顺着纹路盘旋上升,在两人头顶凝成蜘蛛形状。
她抬头看他,晨雾里的睫毛上沾着水珠,声音轻得像飘在雾里:"修远,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创个新流派?"
林修远望着她眼中的光,突然想起昨夜执法堂传来的消息——李莫言在刺客被擒后,特意送了伤药,手按在他肩头上时,掌心的温度比冰块还凉。
此刻他望着两人共同操控的毒雾,灵纹在识海翻涌成新的图案:"会的。
等灵墟大会开了,我们让所有人看看。"
山脚下突然传来钟声,悠长的余韵里混着弟子们的议论:"听说今年灵墟大会要开三重秘境...""听说有上古灵纹传承现世..."楚清歌侧耳听着,将蚀骨蛛毒重新收进匣中:"灵墟大会...修远,我们得更用心准备了。"
林修远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指尖的灵纹仍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远处青岚峰的方向,李莫言的身影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腰间玉佩的纹路泛着冷光。
他摸出怀中楚清歌送的木簪,灵纹在簪尾流转成细小的"清"字——有些局,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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