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演武场的公告栏前，林修远的指尖刚触到那张泛着灵光的黄纸，身后便炸开一片议论。
“灵墟大会？三年一次的内门选拔？”
“听说这次名额多了三个，外门前十都有机会进内门！”
少年们的声音像炸碎的玉珠，林修远垂眸盯着公告末尾的“报名截止亥时”，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去年此时，自己还蹲在杂役房替人洗剑，掌心的冻疮在冷水里裂开口子。
如今...他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躺着母亲留下的半块玉珏，温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进心脏。
“林修远。”
清冽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林修远转身，正撞上周玄风抱臂而立的身影。
外门大弟子的玄色劲装没有一丝褶皱，眉峰如剑，目光却少了往日的刺人——他记得上月演武时，周玄风的青锋剑几乎要戳到他鼻尖，骂他“捡漏的杂役”。
“我原以为你是侥幸得势。”周玄风手指叩了叩腰间的剑穗，青铜剑坠子发出轻响，“前日你破了‘九连环雷阵’，引雷的手法...像极了我师父当年。”他突然笑了，弧度不大，却带了几分真诚，“现在才知你确有真本事。”
林修远的呼吸顿了顿。
他看见周玄风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这是对方紧张时的习惯，从前在对练场他见过三次。
原来骄傲如周玄风，承认对手也需要勇气。
“大会上，我会全力以赴。”周玄风后退半步，衣摆扫过公告栏的边角，“你最好也别藏着。”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去，玄色衣袂带起一阵风，将公告纸吹得簌簌作响。
林修远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抹颜色消失在演武场转角，才低头摸向储物袋里的灵纹刻刀。
那里还留着前日替李莫言修补储物袋时，悄悄烙下的追踪印记——自从那家伙搬来外门丙字房，总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月上柳梢头时，林修远蹲在寒潭洞外的老槐树上。
夜风裹着寒潭的潮气钻进衣领，他缩了缩脖子，目光紧盯着洞前的石径。
子时三刻，一道青衫身影准时出现——是李莫言，怀里还抱着个乌木匣。
林修远的指甲掐进掌心，灵纹印记在储物袋里发烫，那是他用母亲传下的“影追纹”刻下的，除非李莫言自断双臂，否则甩不脱。
寒潭洞的石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修远顺着树枝滑下，贴着洞壁挪到半开的石门前。
洞内点着两盏青灯，照出个裹着黑袍的身影，面容隐在阴影里。
“天机阁开启时间已近。”黑袍人声音沙哑，像砂纸擦过青铜，“那批灵纹宿主里，有个叫林修远的，必须尽快控制。”
李莫言的手指在乌木匣上敲了敲：“他最近和楚家那个弃女走得近，那丫头的毒术...”
“毒术？”黑袍人嗤笑一声，“若他肯合作，灵纹可替他重塑经脉；若不肯——”他抬手按在石桌上，青灯骤然爆亮，“寒潭底的蚀骨虫，最喜吃带灵纹的血肉。”
林修远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昨日替李莫言修储物袋时，对方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暗红纹路——原来那不是普通灵纹，是...是禁术里的“寄生印”！
他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血腥味漫上舌尖才压下惊惶。
“明日子时，我会引他去演武场后巷。”李莫言的声音突然放轻，“那丫头惯会用毒雾掩人耳目，到时候...”
林修远没再听下去。
他倒退两步，转身时撞落一片槐叶，叶尖擦过脸颊的刺痛让他清醒——得赶紧找楚清歌。
丙字房的窗纸透出昏黄灯火。
林修远抬手叩了三下，门内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
楚清歌开了门，发间的青玉簪子晃了晃，她嗅了嗅空气：“你身上有寒潭的潮气，还有...蚀骨虫的腐味？”
“他们要对付我。”林修远走进屋，反手关上门，“今晚在寒潭洞，李莫言和黑袍人说要控制灵纹宿主，我是目标。”
楚清歌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伸手拨了拨案上的青铜香炉，一缕青雾飘出，瞬间在两人周围织成毒雾屏障。
“说具体。”
“他们提到明日子时，演武场后巷，你惯会用毒雾掩人耳目。”林修远扯下腰间的储物袋，取出半块玉珏，“我需要你帮我布个局——假的‘秘密传承’，引李莫言上钩。”
楚清歌突然笑了，指尖绕着发尾的银铃：“你倒是会挑时候。我昨日刚炼了‘幻魂散’，能让他把假话当真相。”她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两粒朱红药丸，“这是‘听风丸’，服下后能录下百丈内的声音。等他去汇报时，我们的对话会原封不动进他耳朵。”
子时三刻，演武场后巷的青石板泛着冷光。
林修远和楚清歌站在巷口，故意将声音放得清晰：“那处秘境的灵脉，我前日用母亲的玉珏试过，确实在寒潭洞深处...”
“嘘！”楚清歌猛地拽住他的衣袖，目光扫过后巷尽头的黑影，“有人！”
林修远顺势踉跄两步，储物袋里的玉珏“当啷”落地。
他弯腰去捡时，指尖快速在青石板上划了道淡金纹路——那是“留音纹”，能记录接下来三刻钟的声音。
黑影闪进巷口时，林修远和楚清歌已“惊慌”地跑远。
李莫言捡起地上的玉珏，借着月光看了两眼，袖中传来细微的震动——是黑袍人的传讯符。
他低头时，没注意到脚边那道淡金纹路正泛起微光。
后半夜的风卷着露水。
林修远站在丙字房屋顶，望着李莫言匆匆往寒潭洞方向去的背影，摸出怀里的听风丸。
楚清歌从他身后现身，发间银铃轻响：“那粒药丸该起效了，他现在听到的，应该是我们说的‘寒潭洞秘境’。”
“等他和黑袍人对质时，留音纹会录下所有对话。”林修远将玉珏塞进怀里，母亲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这些证据，够他们喝一壶了。”
晨钟响起时，林修远裹紧外衣去巡夜。
路过寒潭洞时，潭水突然翻涌起来，一缕黑气从潭底窜出，转瞬即逝。
他顿住脚步，伸手摸向腰间的刻刀——这潭水，似乎比往日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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