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海尽头飘荡的黑暗物质突然凝固。
玄麟五指收拢的刹那，被净化后的上苍废墟发出不堪重负的**，九座青铜祭坛破土而出。
每座祭坛表面都爬满血管般的纹路，那些暗红色的脉络正将某种古老的力量输送给祭坛中央的帝尸。
石昊的荒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剑锋所指的第一座祭坛上，永昼极辉大帝的帝躯微微颤动。
这位曾以双目炼化过整条时间长河的强者，此刻虽已陨落，却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战斗姿态。
他身披由三千小世界熔铸的铠甲，每一片甲叶都倒映着某个纪元的落日景象。
眉心那道“昼”字道纹正在渗血，血珠坠地时竟化作微型太阳，将方圆万里的黑暗物质焚烧一空。
“昼帝的光辉...”玄麟抬手接住一滴帝血，“还是这般刺眼。”
第二座祭坛突然爆发出锁链晃动的巨响。
九狱黄泉魔尊缓缓抬头，缠绕在他脖颈上的锁链实为十八层地狱的核心显化。
每节锁环内部都禁锢着一位仙王的真灵，那些扭曲的面孔正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当魔尊的指尖划过锁链时，饿鬼道的虚影骤然降临——石昊的左臂瞬间爬满啃食痕迹，连不朽的帝骨都开始腐朽。
玄麟忽然出现在石昊身前。
他伸手探入饿鬼道虚影，竟从虚无中扯出条不断挣扎的灰白色手臂。
那手臂断裂处滴落的不是鲜血，而是浓缩到极致的轮回法则。
“你的地狱...”玄麟将断臂按回魔尊胸口，“装得下自己吗？”
第三座祭坛传来清脆的骨节摩擦声。
星河垂钓古帝正在活动指关节，他手中那根由仙帝脊骨打磨的钓竿微微颤动，鱼线末端系着的青铜钩闪烁着妖异寒光。
当古帝甩动钓竿时，鱼钩竟无视时空阻隔，直接刺入石昊的眉心——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奔涌而来。
石昊看见年幼的自己站在界海岸边，手中荒剑还是木剑模样。
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演示剑招，那起手式赫然是《他化自在法》的雏形。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垂钓古帝的鱼篓里装满青铜面具，每张面具的眉心都有蛇鳞状裂痕。
“原来如此。”玄麟并指斩断鱼线，“你们都是被自己钓起的鱼。”
第四座祭坛上的天工造物主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
这位曾以帝血创造过生命禁区的存在，此刻正用指骨蘸取祭坛表面的血渍，在虚空中勾勒玄麟的轮廓。
每画完一笔，就有个与玄麟形似的傀儡从画中走出。
第七个傀儡成型时，竟开口说出石昊从未听过的古老语言。
玄麟的灰袍无风自动。
他心口的混沌火种突然分裂出七朵小火苗，精准落入每个傀儡眉心。
那些傀儡立即调转方向，将天工造物主按在祭坛表面——造物主挣扎时撕开的伤口里，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精密运转的齿轮组。
第五座祭坛弥漫着灰绿色雾气。
万毒蛊真君盘坐在毒雾中央，七窍中不断爬出米粒大小的蛊虫。
那些虫子振翅时洒落的鳞粉，竟让周围的时空出现腐烂征兆。
当第一只蛊虫落在石昊手背时，他惊觉自己与荒剑的联系正在被切断。
玄麟忽然对着毒雾吹了口气。
蕴含混沌道韵的气息所过之处，蛊虫纷纷爆体而亡。
死去的虫尸堆叠成台阶，玄麟踏着台阶走到蛊真君面前，徒手插入对方胸膛——掏出的不是心脏，而是一枚正在孵化的宇宙雏形。
“以寰宇为蛊...”
玄麟捏碎宇宙外壳，“胆子不小。”
第六座祭坛上的寂灭禅佛突然开始诵经。
这位曾让八百纪元同时坐化的恐怖存在，此刻每念出一个音节，就有片时空彻底失去色彩。
当第三个音节落下时，石昊发现自己的情绪正在消失，连对柳神的思念都变得模糊。
玄麟突然拍掌。
清脆的掌声打断了禅佛的诵经。
那些褪色的时空碎片如镜面破碎，露出后方真实的世界——禅佛的莲花座下压着无数扭曲的魂魄，每个魂魄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我不想悟...”
第七座祭坛震颤得最为剧烈。
八荒战祖的帝尸正在试图站起，这位曾以战意点燃过诸天的狂人，此刻虽失去头颅，却仍保持着冲锋姿态。
当他无头的躯体撞向玄麟时，虚空被犁出深达万丈的沟壑，沟壑两侧浮现出无数个正在交战的平行时空。
玄麟不闪不避，任由战祖的拳头穿透自己胸膛。
“战之一道...”玄麟握住战祖的手腕，“你终究差半步。”
被抓住的手腕突然浮现细密裂纹，那些裂纹中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凝练到极致的战意结晶。
当玄麟抽回手时，战祖的帝躯轰然倒地，化作满地血红色的舍利子。
第八座祭坛笼罩在梦境般的迷雾中。
太虚梦主斜倚在王座上，指尖缠绕着由众生梦境编织的丝线。
每当她拨动某根丝线，就有个世界的生灵陷入永眠。
石昊突然单膝跪地，他的眼皮变得沉重如星——
玄麟的冷哼如惊雷炸响。
迷雾散尽的刹那，露出梦主苍白的面容。
她手中丝线不知何时已缠满自己全身，而那些丝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九具正在自相残杀的玄麟复制体。
“梦终究要醒。”
玄麟扯断所有丝线。
第九座祭坛上的混沌道胎终于睁开双眼。
这是唯一保持完整人形的帝尸，皮肤表面流动着未成形的宇宙星云。
当道胎开口时，发出的却是玄麟的声音：“你终究会变成我...”
玄麟突然笑了。
他伸手按在道胎头顶，五指如钩刺入天灵盖。
抽手时带出的不是脑髓，而是条不断扭动的时光长河。
河水中沉浮着无数个失败的玄麟，每个都在重复相同的动作——将青铜戟刺入自己心脏。
“现在，该结束了。”
玄麟捏碎时光长河，九座祭坛同时崩塌。
在纷飞的青铜碎片中，石昊看见有缕混沌气遁入界海深处。
那气息的轨迹，与白衣男子出现的路径完全重合。
当最后一块碎片落地时，玄麟将九枚帝道结晶按入石昊眉心：“他们败给的，从来不是我。”
剧痛中，石昊终于看清自己的前世——荒芜终焉之主的帝冠下，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刻着与玄麟锁骨伤痕同源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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