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的尽头没有水声。
玄麟赤足踏在凝固的河面上时,足底星纹亮起的微光惊醒了沉睡的时空。
那些光斑像被碾碎的星辰残骸,在漆黑如镜的水面铺成一条浮动的路。
他第七次调整左手无名指上的暗金指环时,河底突然传来锁链挣动的闷响——
九道刻满轮回经文的锁链破水而出,末端拴着的青铜心脏仍在跳动,每一下收缩都挤压出叶凡不同世代的记忆碎片。
“现在才来讨债?”
铜棺的阴影笼罩了半个河面,棺盖滑开的瞬间,三枚星纹稻从玄麟袖中跌落。
稻穗触水即燃,银白色的火焰里浮现出狠人大帝独坐棺中的身影。
她未戴面具的侧脸被火焰映得忽明忽暗,右眼角下那道星痕突然渗出血珠——那是玄麟游历仙域时随手刻下的坐标标记。
锁链突然绷直。
玄麟被拽得向前踉跄半步,神血顺着锁链滴落,在河面凝成九朵血色莲花。
每朵莲心都映着叶凡战死的画面:第一世被青铜战车碾碎胸骨、第三世在太初古矿化作石像、第七世抱着断裂的“轻安”剑沉入轮回海……
“用本尊送的因果链当绞索?”
玄麟屈指弹在最近的那条锁链上,链身震颤着发出编钟般的哀鸣,“你倒是比那些秃驴更懂超度。”
铜棺彻底开启的刹那,整条忘川河倒悬而起。
河水在星空凝结成冰镜,镜中百万个狠人同时抬手——她们掌心的伤痕里涌出暗金色沙粒,那是被炼化的时空本源。
沙粒汇聚成舟,船头立着少年模样的玄麟虚影,正将半截桃木簪递给少女时代的狠人。
簪头“渡厄”二字已经模糊,簪尾却多出一行新刻的小字:“葬下星河,难葬因果”。
“船票过期了。”
狠人真身从棺中站起,白衣下摆沾着九种不同时代的尘土。
她指尖轻抚过最近的冰镜,镜面立刻浮现玄麟被无始钟镇压的场景——
钟波震荡间,他斩落的左臂化作星雨洒向诸天,其中最大的一颗正落在荒古禁地深处。
玄麟突然笑起来。
他摘下无名指的指环抛向铜棺,金属碰撞声中,指环裂成三百六十枚星针,每根针都刺穿一面冰镜。
被刺穿的镜面渗出暗红液体,汇聚成新的河流悬在原有忘川之上。
两条河交界处,叶凡的星核臂正从历史裂隙中伸出,血管纹路里流动的却是狠人的本源精血。
“你改了他的命轨?”
玄麟第七次眨眼时,右眼瞳仁里浮现出完整的《妖帝经》残页。
经文突然燃烧,灰烬组成青帝临终前看到的画面——玄麟站在时光长河上游,正将一枚星纹稻种埋入狠人第一世陨落之地。
狠人没有回答。
她鬼脸面具的裂缝中钻出九条暗金小蛇,每条蛇都叼着一片青铜色的记忆。
蛇群游向玄麟心口时,星空突然下起暴雨。
雨滴在半空凝结成冰晶,每颗冰晶里都封印着叶凡某一世呼唤“哥哥”的声音。
玄麟的星纹王座在雨声中崩塌。
他踩着坠落的碎片走向铜棺,足尖每次点地都激起一圈银白涟漪。
当两人只剩三尺距离时,狠人突然抬手按在自己胸口——她的心脏位置嵌着半截“轻安”剑尖,剑身刻满与玄麟指环同源的星纹。
“原来如此。”玄麟的叹息震碎了所有冰晶,“你把我种的因……”
“炼成了果。”
狠人接话时,面具终于彻底碎裂。
露出的面容上交错着九世轮回留下的伤疤,每道疤痕深处都闪烁着星沙的微光。
她扯断最后一根锁链,九颗心脏同时爆裂,血雾中浮现出无始经最后一页的图形——那根本不是功法,而是玄麟当年留在轮回海的全景地图。
忘川河开始沸腾。
河水蒸发形成的雾霭里,百万个时空的剪影同时显现:仙域裂缝处玄麟缝合缺口的银线、太初古矿里伪装命石的星核、青铜仙殿瓦当上被刻意抹去的刻痕……
所有线索指向同一个真相——他早就在每个关键节点埋下变量。
铜棺沉入河底前,狠人将桃木簪掷还玄麟。
簪身入手的刹那,星空所有星辰同时熄灭,又在下一刻重新亮起——
每颗星辰都变成了狠人泪滴的形状,泪光中倒映着玄麟左腕那道与叶凡剑穗同源的伤痕。
最后的黑暗里,有星纹稻破土而出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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