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敲打着林家公馆的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
林默刚走出东厢房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林默！你给我站住！”
林默脚步微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林浩。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个快步冲过来的身影，眸色平静无波。
林浩脸上还带着被赵天阳气出来的潮红，加上刚才在会议室丢了面子的愤懑，此刻像头被激怒的公牛，冲到林默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
他身上那件花衬衫被雨水打湿了大半，贴在圆滚滚的肚子上，头发凌乱，眼神里满是暴戾和嫉妒——凭什么？凭什么这个窝囊废能得到父亲的另眼相看？凭什么他能破坏赵天阳的计划？凭什么连一向对他冷淡的姐姐，刚才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这不公平！
林默看着眼前这张扭曲的脸，前世的记忆碎片又翻涌上来。就是这个小舅子，前世不仅抢走了他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去赌博，还在他被赵家追杀时，偷偷举报了他的藏身之处，最后拿着赵家给的赏钱，在外面花天酒地，直到林家彻底败落，才卷着仅剩的一点家产跑路，不知所踪。
“说完了？”林默的声音很淡，像这秋日的雨，带着一丝凉意。
“你他妈还敢顶嘴？”林浩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彻底激怒了，他一直把林默当成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哪里受过这种待遇？“我看你是刚才在会议室装大了，忘了自己是谁了！你就是我们林家的一条狗！给你点颜色，你还想开染坊？”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随着他的话语喷向林默，“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你早被我们赶出去了！还敢管我的事？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着，他扬手就朝着林默的脸上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又快又狠，带着风声，显然是想把刚才受的气，全都撒在林默身上。
旁边路过的佣人吓得惊呼一声，连忙别过脸去——在他们看来，林默这一巴掌是挨定了。
王秀莲刚好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不仅没阻止，反而抱着胳膊，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在她看来，林默刚才在会议室抢了风头，就该被好好教训一下，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甚至连匆匆赶来的苏清雪，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想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林浩的手掌即将落在林默脸上的瞬间——
林默动了。
他没有躲，也没有格挡，只是眼神骤然一冷，身体微微一侧，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林浩的手腕！
动作快如鬼魅，干脆利落！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伴随着林浩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在湿漉漉的庭院里！
“啊——！我的手！我的手！”
林浩疼得脸都扭曲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流下。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铁钳死死夹住，骨头都要被捏碎了，那种剧痛，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秀莲脸上的冷笑僵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那个她骂了三年“废物”的上门女婿，竟然抓住了林浩的手？还把林浩疼成这样？
佣人吓得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苏清雪也愣住了，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她知道林默老实，但从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快的身手，和这么大的力气！
林默抓着林浩的手腕，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刚才，你说谁是狗？”
“我……我……”林浩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哪里还有刚才半分嚣张的样子？“我错了……姐夫……我错了……你快放开我……疼……太疼了……”
他这声“姐夫”，喊得又快又急，充满了屈辱，却又带着一丝哀求。
林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前世，他盼着能得到林家哪怕一丝一毫的尊重，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辱。如今，他不过是稍微展露了一点力量，这对母子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记住这种疼。”林默的声音依旧冰冷，“以后说话，注意点分寸。”
说完，他手一松。
“噗通！”
林浩失去支撑，像个烂泥一样瘫倒在冰冷的水洼里，溅起一片泥水，把他那件花衬衫染得乱七八糟，看起来狼狈至极。他抱着自己的手腕，疼得满地打滚，嘴里还不停地哀嚎着。
王秀莲这才反应过来，尖叫着扑过去，抱住林浩：“小浩！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了？林默！你个杀千刀的废物！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她说着，就像头发疯的母狮，张牙舞爪地朝着林默扑了过来，指甲尖利，显然是想挠花林默的脸。
林默眼神一冷，侧身避开她的扑击，同时伸出手，在她背后轻轻一推。
“啊！”
王秀莲尖叫一声，失去平衡，也摔在了水洼里，正好摔在林浩旁边，溅了一身泥，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污泥，看起来滑稽又狼狈。
“我的旗袍！我的新旗袍！”王秀莲看着自己身上那件紫红色的缎面旗袍被泥水浸透，心疼得直哭，指着林默骂道，“林默！你个挨千刀的！你竟然敢推我！我要让老林把你赶出去！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林默看着她，眼神平静，“可以。但不是现在。”
他现在还需要林家这个暂时的落脚点，还需要时间布局，离婚的事，不急。
“你……”王秀莲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浑身发抖。
苏清雪走了过来，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林默，眉头紧锁：“林默，你太过分了。”
在她看来，不管怎么说，林浩和王秀莲都是长辈和亲人，林默动手打人，始终是不对的。
林默看了她一眼，没有解释。有些事情，解释是没用的，只有实力，才能赢得尊重。他淡淡道：“是他先动手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地上哀嚎的林浩和王秀莲，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却仿佛洗不掉他身上那股骤然升起的锋芒。他的背影依旧瘦削，却在这湿漉漉的庭院里，显得异常挺拔，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清雪！你看看他！你看看他那嚣张的样子！”王秀莲见苏清雪不帮自己，更加生气，“你必须跟他离婚！这种废物，留在家里就是祸害！”
林浩也哭喊道：“姐！他打我！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苏清雪看着林默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撒泼打滚的母亲和弟弟，秀眉皱得更紧了。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家，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而回到房间的林默，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冲突而有丝毫波动。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渐停了的雨，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林浩的嚣张，王秀莲的刻薄，苏清雪的误解……这些，都只是开始。
前世的债，他会一笔一笔讨回来。今生的路，他会一步一步走稳。
他走到桌前，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翻开，在上面写下：
“宏远贸易行，周老板——元件订单。”
“民间藏品交流会，下月初三，青花小罐。”
“股市，深市，万科……”
一笔一划，字迹沉稳有力，仿佛在描绘着一个即将到来的，属于他的时代。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乌云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庭院里的梧桐叶上，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林默放下笔，眼神坚定。
属于他的反击，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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