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掺了牛乳的纱幔，将楚家老宅裹得严严实实。楚风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走向前院时，鞋底沾着的灵液在地上拖出淡红色的痕迹，像条贪吃蛇在雾里游走。
怀里的暖玉已经恢复温润，昨晚吞噬的阴煞灵气正顺着经脉缓缓沉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呼吸——不是吸入空气，而是贪婪地吮吸着清晨稀薄的灵气。炼气巅峰的壁垒在体内轻轻颤动，像熟透的果子随时会落地。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处于突破临界点，建议补充灵气或掠夺高气运目标】
“高气运目标？”楚风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前院。几个早起的仆役正举着扫帚发呆，他们头顶的灰雾比昨天稀薄了不少，想来是王忠和楚啸天倒台后，少了压榨他们的“污染源”。
突然，东边的天空裂开道金光，穿透晨雾的刹那，整座楚家老宅的灵气都沸腾起来！屋檐上的露水被震得飞起，在阳光下化作串晶莹的珍珠，祠堂方向传来嗡鸣，像是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苏醒了。
“那是……老祖的闭关室！”有护院失声尖叫，手里的铜锣“哐当”掉在地上。
楚风眯起眼，看向祠堂后方那座被阵法笼罩的阁楼。此刻阵法光幕正泛起涟漪，道紫金色的身影破窗而出，衣袂翻飞间，竟将漫天晨雾都染成了淡紫色。
楚狂歌站在阁楼屋脊上，原本花白的须发竟染上了墨色，脸上的皱纹淡去不少，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古井。他低头看向楚风的方向，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刚才那波灵气暴动，分明是有人在借机突破！
【检测到目标状态变化：楚狂歌（筑基巅峰→半步金丹），气运：2100点（含突破时吸收的天地灵气），当前不可掠夺】
“这老东西倒是会捡便宜。”楚风咂咂嘴，指尖凝聚起丝金系灵力。昨晚在枯井里吸收的阴煞灵气还剩不少，足够他冲击筑基了，只是这破地方人多眼杂，万一突破时被打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暴毙。
正琢磨着要不要先溜之大吉，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骚动。楚家的长老们鱼贯而出，为首的大长老楚鹤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看到楚狂歌时，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
“老祖！您突破了？！”楚鹤激动得拐杖都掉了，“我楚家终于要出金丹大能了！”
其他长老纷纷附和，乱糟糟的恭贺声在晨雾里撞出回音。这些老头老太头顶飘着各式各样的雾气，大多是灰扑扑的，只有楚鹤头顶缠着丝青气——想来是掌管祠堂多年，积了些功德。
楚明轩被两个护院抬了过来，断指处缠着厚厚的布条，脸色惨白得像涂了墙灰。看到楚狂歌，他突然挣脱护院扑过去，抱着老东西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老祖！您要为孙儿做主啊！那孽障废了我的灵根，还偷了我家的传家宝！”
楚狂歌低头看了看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蠢货头顶的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点污浊的灰气，显然是灵根被废后，连带着气运都跑光了。
“废物。”他低声骂了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楚明轩的哭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那个从小疼他的老祖，竟然骂他废物？
楚风靠在廊柱上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点评：“啧啧，这就叫卸磨杀驴，哦不，是丢卒保车。老东西精明得很，知道没必要为个废柴得罪我这个‘潜力股’。”
这话被楚鹤听到了，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过来，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楚风：“你就是楚渊的儿子？胆大包天，竟敢在楚家行凶，当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
楚风挑眉，这老头看着不起眼，头顶的青气里竟缠着丝金线，想来是藏了什么底牌。
【检测到目标：楚鹤（筑基初期），气运：350点（含祠堂供奉的香火气运），可掠夺（成功率60%）】
“治我？”他笑了，突然伸手抓住楚鹤的拐杖，“老东西，你知道你手里这根拐杖，是用什么木头做的吗？”
楚鹤脸色骤变：“放肆！”他想抽回拐杖，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钳般纹丝不动，少年的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金光，竟在拐杖上留下道浅浅的刻痕！
“雷击桃木，泡过黑狗血，还刻了‘镇魂’符。”楚风慢悠悠地说，指尖顺着拐杖上的纹路游走，“这是用来镇压邪祟的法器，你却天天拄着它进出祠堂——就不怕祖宗晚上来找你聊聊？”
楚鹤的脸瞬间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这拐杖的来历是楚家最大的秘密——当年楚啸天抢家主之位时，就是用这根泡了楚渊精血的拐杖，镇压了祠堂里的先祖英灵！这事除了死去的王忠，本该没人知道！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楚风猛地抽走拐杖，反手一折，坚硬的雷击桃木竟像面条般被折成两段！里面露出根暗红色的木芯，隐约能看到凝固的血渍，“我爹在天之灵，告诉我的。”
“咔嚓！”拐杖断成两截的瞬间，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声巨响，供奉的先祖牌位集体倾倒，烟尘从门窗缝隙里涌出来，带着股令人心悸的怨气。
楚家众人吓得纷纷跪倒在地，连楚狂歌都变了脸色，指尖捏了个法诀，紫金色的灵力注入祠堂，才勉强压住那股暴动的怨气。
“孽障！”他怒视着楚风，眼神里终于有了杀意，“你不仅行凶，还敢惊扰先祖英灵，当诛！”
“当诛？”楚风掂了掂手里的半截拐杖，突然朝着楚狂歌扔过去，“那用我爹精血炼法器的杂碎，该怎么罚？纵容包庇的帮凶，又该怎么算？”
拐杖带着破空声飞向楚狂歌，却在离他三尺处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化作齑粉。楚狂歌周身的空气再次凝固，半步金丹的威压比昨晚强了数倍，晨雾被震得四散而开，露出楚家老宅破败的全貌。
“看来不动真格的，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楚狂歌缓缓抬起手，紫金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成颗光球，周围的灵气疯狂涌入，连阳光都被这股力量扭曲了。
楚风瞳孔骤缩，知道这老东西是来真的了。他体内的灵力已经蓄势待发，暖玉在怀里滚烫如烙铁，只要对方动手，他就借着这股威压强行冲击筑基——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他万载魔尊生涯最擅长的赌局。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天边突然传来声清越的钟鸣。钟声穿透云层，带着股浩然正气，所过之处，楚狂歌凝聚的灵力竟像冰雪般消融了。
“玄天宗的传讯钟？”楚鹤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是玄天宗的仙师来了！”
楚家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三道流光从东方飞来，落在前院的空地上。为首的是位身穿月白道袍的青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腰间悬着柄长剑，正是玄天宗负责招收外门弟子的执事，李玄尘。
他身后跟着两个弟子，一男一女，男的浓眉大眼，看着憨厚老实；女的明眸皓齿，腰间挂着块测灵石，正是负责检测灵根的赵师姐。
李玄尘目光扫过院中的狼藉，最后落在楚狂歌身上，拱手道：“楚老祖别来无恙？贫道奉宗门之命，特来招收今年的适龄弟子。”
楚狂歌压下心头的杀意，也拱手还礼：“有劳李执事。只是家中小辈顽劣，让仙师见笑了。”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楚风，“不知今年的入门名额，可有我楚家一份？”
李玄尘还没说话，旁边的赵师姐已经注意到了楚风，眼睛亮了亮：“这位小友看着面生，也是楚家子弟？要不要测测灵根？”
楚明轩突然尖叫起来：“他不是楚家子弟！他是个杀人凶手！他废了我的灵根！”
赵师姐皱了皱眉，显然没把这疯言疯语当回事，只是将测灵石递向楚风：“试试吧，测测又不吃亏。”
楚风看着那块莹白的测灵石，突然笑了。他能感觉到，这石头里蕴含着微弱的天道之力，专门用来筛选“天命之人”。前世的他就是在这里测出“无灵根”，被当成废物赶出了楚家。
“好啊。”他伸出手，金灵根的灵气顺着指尖缓缓注入测灵石。
就在接触的刹那，原本莹白的测灵石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光芒穿透云层，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金色！紧接着，金光中竟泛起丝丝缕缕的黑气，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石头里纠缠、碰撞，最后竟诡异地融合在一起，形成道黑白相间的光柱！
“这、这是……”赵师姐惊得后退半步，手里的测灵石差点掉在地上，“变异金灵根？不对，还有阴属性！这、这是万年难遇的双属性变异灵根！”
李玄尘也瞪大了眼睛，他主持招生多年，见过的天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又精纯的灵根！这等资质，别说外门弟子，就算直接进内门当亲传弟子，都绰绰有余！
楚家众人更是目瞪口呆，尤其是楚鹤，手里的半截拐杖“哐当”掉在地上，喃喃道：“双属性变异灵根……楚渊当年就是这种灵根……”
楚狂歌的脸色精彩至极，看着楚风的眼神像在看块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刚才的杀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楚风收回手，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突然想起刚才系统弹出的提示，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
【检测到天道筛选机制，自动触发伪装功能：变异双灵根（金/阴）】
【获得特殊称号：伪·天命之子（可迷惑低阶天道感应）】
【新任务：夺取玄天宗入门名额，奖励：基础剑法《破妄》】
“看来，我这‘废物’，也能进玄天宗玩玩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越过楚狂歌，落在李玄尘身上，笑容灿烂得像个真正的少年，“李执事，这入门名额，我能要一个吗？”
李玄尘这才回过神，连忙点头：“当然可以！像小友这般天才，别说一个名额，就算要十个，宗门也会给！”
楚狂歌的脸抽了抽，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差点一掌拍死的“孽障”，竟然是万年难遇的修炼奇才！
楚风看着楚狂歌那副憋屈的样子，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他对着李玄尘拱了拱手：“那就多谢仙师了。只是我刚杀了人，怕是要跟楚家告个别。”
这话像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楚家众人脸上。李玄尘和赵师姐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这“天才少年”还是个狠角色。
楚风没理会他们的震惊，转身走向祠堂，将父亲的牌位从怀里取出，恭恭敬敬地摆在供桌上。然后，他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起身时，目光扫过那些先祖的牌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祠堂：
“爹，列祖列宗，今日楚风离族，他日归来，定让楚家——血债血偿。”
说完，他转身走出祠堂，迎着晨光，朝着李玄尘等人走去。阳光洒在他身上，将那道十五岁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初露。
楚狂歌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发闷。他有种预感，这个少年的离开，将会是楚家噩梦的开始。
而楚风知道，这不是噩梦的开始。
这是复仇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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