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2年,正月初五,午时初刻
并州,太原国,晋阳城北的匈奴营地,平北将军卜珝的大帐内
一个来回走......
一个不吭声......
炭火噼啪响......
谁也不开口......
......
晋阳战正酣......
雁门又生乱......
军令十三道......
道道催人命......
“全他娘的是来催命的!晋阳这么好打,他们自己怎么不来打?!”
镇北将军靳冲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平北将军卜珝更是直接把那些催命的文书,一封不拉地丢进了那“噼啪”作响的炭火盆里,然后目光凝重地看着它们被迅速地化为了灰烬......
“令狐盛这个鸟人是真他娘的难搞!照这么耗下去,几年都打不下来!”
靳冲一边大声地扯着嗓子,一边又看着并州的地图,尤其是看着那一马平川的广武等地,竟是忍不住地冷哼了起来......
“哼哼!邢延这小子自己不要命,孤军深入雁门郡,一旦拓跋猗卢回援,夺回雁门郡的原平城,到时候别说广武了,就是他娘的新兴郡也得跟着一起丢了!”(请参考《谭其骧地图》)
“哼,你这是嫉妒他得了首功呢?!还是也想去雁门郡那边分上一杯羹?!”
卜珝眼神戏谑地撇了撇嘴,说起话来更是阴阳怪气......
靳冲的眼角立时抽搐了一下,却又赶紧强行挤出了笑容,然后低眉顺眼地看向了神色不善的卜珝......
“卜将军放心!只要晋阳一天没打下来,末将就不可能会离开此地,务必要手刃了那个令狐老狗!”
“哦?!这可是靳将军的真心话?!嘿嘿,靳将军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们卜氏地位崇高,就违心地留在此地,若是再耽误了靳将军去建功立业......”
卜珝脸上的笑容又更甚了几分......
靳冲立时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卜将军明鉴......,末将真的从未有过背弃将军的心思......,末将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有些气不过......”
“嗯?!?!气不过?!”
卜珝故意拉长了语调......
靳冲立时咬牙切齿地板起了脸,然后义愤填膺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哼!邢延那个晋狗,咱们在晋阳打得这么艰苦,可那个鸟人做了什么?!别说送点补给来了,咱们催他发兵晋阳几次了?!他就是不理不睬,如今还趁着咱们围了晋阳,他竟然还打着咱们汉国的旗号去偷袭了雁门郡的鲜卑人!他这是要做甚?!”
卜珝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原平县是进入广武的唯一通道,一旦原平失守,那么广武那边就是关门打狗!拓跋猗卢一定会在整顿兵马之后,就立即全军突击晋阳,到了那时候,咱们这些人,全他娘的要跟着他一起陪葬啊!”
靳冲骂骂咧咧地夸大着鲜卑人的强势,眼角的余光却是不时地朝着卜珝瞟去......
卜珝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
“他娘的!这小子还让人马不停蹄地一路送来这封血书,就是他娘的没安什么好心!你看看他书信里那些恶心的屁话,不就是在威胁咱们,如果不尽快出兵雁门郡,那就得跟着他一起去死!”
靳冲的嗓门是越扯越响,连带着额头上的青筋,也跟着一起“突突”了起来......
“娘的!咱们在晋阳打了那么多天,什么水淹火烧的计策全都用尽了!晋阳他娘的还是打不下来!要末将说,咱们不如就直接退兵算了,让他娘的邢延自己去死了算了!”
卜珝的眉头立时一拧......
“哼哼!看来靳将军已经忍了卜某许久了呀......,哼哼,这都已经开始指桑骂槐了?!”
靳冲的脸色立时一僵......
“末将......,末将绝无此意呀......,末将只是说......,只是说......”
卜珝的脸上却是莫名地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哈哈,靳将军不要误会,卜某不过是开个玩笑......,毕竟你我都是陛下的股肱之臣,又都是支持河内王刘粲的......”
“对对对,俺那不争气的族弟靳准,可是一直守在河内王殿下的身边,俺们靳氏一族更是对河内王殿下和陛下忠心耿耿,俺靳冲对卜将军您也是马首是瞻......”
靳冲满脸对着谄笑,后背却已经湿了一片......
“所以......,末将......,末将觉得......,咱们可以继续对晋阳围而不攻,然后命人守好蒙山蓝谷,然后坐山观虎斗,看那邢延和拓跋鲜卑杀个你死我活,最后咱们再以逸待劳,在阳曲埋伏好精兵,随时突袭来犯的鲜卑......”(阳曲县,史称“三晋首邑 ,属于山西省太原市,地处忻州与晋中盆地之脊梁地带。扼晋要冲,太原门户。东,西,北三面环山。)
卜珝终于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
靳冲的喉结也止不住地上下滚动了几次......
“嘿嘿,靳将军就这么不看好他邢延?!万一他让咱们派兵去原平的计策,就是最好的办法呢?!”
卜珝不由得摇头轻笑了几声......
靳冲的眉头立时又拧在了一起......
“这......,末将愚钝......,还请卜将军示下......”
“如今这时节,雪地泥泞难行,并不适合骑兵长途奔袭......”(娄烦县,隶属山西省太原市,地处太原市西北部、吕梁山腹地、汾河中上游。)
靳冲不由得点了点头......
“而且拓跋猗卢正值盛年,又独宠拓跋比延......”
卜珝笑容揶揄地循循善诱了起来......
靳冲立时恍然大悟似地瞪大了双眼......
“卜将军的意思是......,拓跋猗卢不一定会去救拓跋六修?!”
“只要不是亲自去,又或者出兵缓慢......”
卜珝的声音都像是带着诱惑......
靳冲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亮......
“那这么说......”
“由我来继续围困晋阳,靳将军可以偷偷前往原平埋伏,然后静等邢延和拓跋六修......,打得两败俱伤......”
靳冲禁不住又咽了一口唾液,可随即又眉头紧皱了起来......
“那要是拓跋猗卢的大军迅速赶来了呢?!毕竟......,血浓于水呀......”
卜珝忍不住又笑容戏谑地抬了抬嘴角......
“那不如让卜某前去原平,靳将军就留守晋阳,可好?!”
不久之后......
卜珝的大帐之内......
“叮当......”
“叮叮当当......”
卜珝双手握着六枚铜板,不停地用力摇晃了起来......
“咚咚”几声......
六枚铜板被轻轻地丢在了案几之上......
几枚是正面的......
几枚是反面的......
卜珝把掉落在案几上的铜板依着先后的顺序排列成了一行......
“噗”的一声!
卜珝竟是突然大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整个人都瞬间萎靡了下去......
“玉珠姐姐......”
“就算一时拿不下晋阳......”
“我也要拿下大半的并州给你......”
“玉珠姐姐......”
“你一定要......”
“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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