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四章 伤

齐一鸣的声音脆生生的,张口间门牙还有些漏风。低头看看自己,竟是个五六岁小童的模样。刚刚醒来的齐一鸣看着目沉如水的父亲,和低声叹气的母亲,内心泛起一阵不好的感觉。

娘在收拾包袱,为何要收拾包袱?chuang上堆满了爹的贴身衣物,除了当季的几件,还有冬日里才能用到的厚棉袄,还有夏日里的大汗衫。爹这是要远行?幼小的齐一鸣心头泛起疑惑。

爹为什么要走呢?他回去多久呢?他会不会不回来了呢?爹他不会想要丢下一鸣不管吧。一个有一个的念头起起落落,而娘手中的活计却一直未停。

要不要问清楚呢?齐一鸣心中还在挣扎犹豫,以他六岁的见识来看,爹这一去的话,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回来,而在他心中,更是隐隐有个不好的想法,那便是,爹若是今日离去,便再也不回回来。

终于,娘放下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抬起憔悴的脸庞,意味深长的看了父亲一眼。小小的齐一鸣内心还未能停止挣扎。就这样,在娘俩期盼又不舍得眼神中,齐文俊高大的身影背起那个行囊,迈步走进了那一片白光之中……

“不!”齐一鸣挣扎的大喊一声。

睁开双眼之后,便看见chuang边娘的身影,她此刻正在收拾着一个行囊,而爹娘的chuang上,堆放着爹他四时的衣物。

看着娘有些木然的眼光,齐一鸣意识到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不禁松了一口气。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又跟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爹面色肃然的坐在一旁,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齐一鸣抬头看了一眼大门,屋外阳光明媚,白茫茫的光线刺得齐一鸣眼睛微痛。

难道说,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父亲的离去、母亲的无助、自己的失落,这所有的一切都即将发生?

“爹!”齐一鸣意识到自己不能像梦中一样退缩,他想要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直坐在暗处的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脸来。

“什么事?”声音平淡,几乎不带一丝温度。

“您是要远行么?”齐一鸣鼓足勇气,终于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爹,您不要一鸣了么。”

一直坐在阴影中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头,齐一鸣看着父亲的脸,突然觉得这张脸孔是那么的陌生。

“我要离开。”齐文俊的声音比夜晚的寒露还要冰冷,这些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针扎般的刺在齐一鸣的心上。

“我要离开你!你是个不详的人!就是因为你,我才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的地步!你就是那个不祥之人!”原本还坐着的齐文俊,此刻早已起身,因为激怒而憋得通红的双目紧紧的盯着齐一鸣,那眼神,仿似一头巨兽,想要把幼小的齐一鸣撕碎吞下。

毫无防备的齐一鸣被爹这样的话语完全吓傻了,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双~腿仿似有千斤重。他想要逃开,却无法将眼神从父亲那双红目上移开。

关于那些流言,即便在他这般懵懂的年纪,左邻右舍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以及在他背后肆无忌惮的议论,在齐一鸣的心里早已买下一个阴暗的种子。只是,齐一鸣这片小小的天空,却一直有着爹和娘的支撑,他们总是适时的出现在齐一鸣面前,赶走那些满嘴恶毒语言的妇人和那些嘴里骂着粗口的汉子。

可是,今日,齐一鸣竟然在自己的父亲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语言,爹说自己是那个不祥之人,自己是那个不祥之人!

一直以来,支撑与内心的所有信念,仿似一下被这句话击成粉末,齐一鸣感到自己的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圆桌上娘做女工的剪刀闪着寒光,此刻在齐一鸣看来,那光芒仿似一种蛊惑:结束吧,结束吧,你这祸害周围的不祥之人……

锋锐的剪刀抵住心口,只需要再加一把力气,便会刺入齐一鸣的心脏。chuang边的娘~亲依旧默然,而身前的父亲眼光中却划过一丝怨毒的笑意。

“不!你不是我爹!我爹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不曾背弃我,他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守护我。还有娘~亲,娘~亲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伤害自己,她比疼惜自己的眼睛还要疼惜我!”电光火石之间,齐一鸣记起了过往的所有。原先那个瘦小的身影不断地放大变形,最终成为了那个手持绕指柔的魔修少年。

齐一鸣这时才发现,刚刚的一番幻境之中,唯有那把锋锐的剪刀竟是实体,若自己没有从那幻像中醒来,恐怕会真的一刀刺进心脏,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曾经过往内心的脆弱回忆,都被这幻阵利用,化作伤害自己的利器。若不是因为自己心中对于父亲的那份信任和崇敬,恐怕,今天真的会在这里倒下吧。

齐一鸣轻叹一声,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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