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地洞(三)

斯帕克长老看着眼前的十二位勇士,几乎忍不住老泪纵横,他颤抖着说:“勇士们,我们都向往自由,渴望着平等公道的世界,但眼下我们连存活下去都十分困难,这一切都拜皇族所赐,总有一天,我们要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所以今天,你们不光是为了我们一千个受苦的同胞而去冒险,而是为了我们所有平民、所有渴望自由与和平的朋友们去冒险,因此你们是身具无上荣光的!幸运女神必将眷顾你们!”

斯帕克长老接过芭迪长老手中的一个小箱子,接着说:“勇士们,这是所有仅存的物理愈合剂中的三分之一,请你们收下,务必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一有危险,不要犹豫,马上返回!听懂了吗?!”

十二勇士之首、虎背熊腰的常·马修·卡是一个极容易动情的壮汉,他努力克制住双手的抖动,接过斯帕克长老手中的小箱子。小箱子虽然只装了二十罐品次不一的物理愈合剂,但在马修感觉却好似千斤巨石,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二十罐物理愈合剂所承载的责任与希望。有多少人放弃了这救命的稻草,才凑够了这二十罐呢?

“是,我们一定不负所托!”十二勇士齐声回答,好像训练多年的战友一般。

小哥瑞怀着沉重的心情目送着十二位勇士一一跳进地洞里。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神秘贵人的回复和地洞探索的进展,是每一个人急切想要知道而又无能为力的。

小哥瑞有些孤独地望着交集的等待中的人们,因为莱德也是十二勇士之一,所以现在并没有人和他一起聊天了,他对这种突然袭来的空虚之感惊讶不已,他现在才发现有个人陪在身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小哥瑞因为神秘贵人的原因,许多人都对他议论纷纷,那种与常人之间的距离感正是孤独的源头。他只好自己一人抱膝而坐,单相思着心中的小公主。

难道他一点儿也不关心神秘贵人的回应和探洞勇士们的进程?那倒不是,因为他知道现在对任何事情都无能为力,结果只能听天由命。而且小公主对小哥瑞的吸引力恒久不变,惹得他不断去回想那个可爱的身影。

小哥瑞一直奇怪,之前他看过许多姑娘留着小公主的这种发型,可与小公主相比,要么就是齐刘海太密了,要么就是两青丝太短了,即使马尾比小公主的稍直一些他也觉得不好看。

他仍然记得高过小公主半头的他看到的小公主的可爱相貌,于是他突然发现他受单相思的影响竟成了刘海控!小哥瑞总也忘不了从高处看小公主那齐眉的刘海下藏着的柔和的眼睛,那种刘海遮住扑闪扑闪的眼睛的感觉,好像在告诉人们这个少女的羞涩和懵懂。

小哥瑞环顾四周,几个憔悴的妇女和瘦弱的小姑娘都有着刘海,可他不喜欢其中一个妇女刘海露出的额角部分,也不喜欢另一个小姑娘浓密的仿佛黑色铁盖似的刘海。

小哥瑞正忙着左顾右盼,一个苍老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你叫小哥瑞是吗?”

小哥瑞吃了一惊,转头一看,芭迪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那种表情实在称不上是笑,她只是将脸上堆满的皱纹稍微移动了一下而已。

小哥瑞赶忙起身行礼:“晚生泛·哥瑞沃德德·洛乌利·卡见过芭迪长老。”

“哎呀,不要那么拘束,也不要叫我长老,听着别扭,要叫我姐姐知道吗?”芭迪按着她那脆弱的腰骨,艰难地坐到了小哥瑞身边。

小哥瑞顿时哑口无言,虽然他知道芭迪是由于生命愈合术使用过度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但要让他把一个满脸皱纹、说话漏风的老太婆称作姐姐,确实有些无言以对。

“看你年纪轻轻,没想到有贵人相助。可惜你这荒芜的血脉,毫无喷发的迹象啊。”芭迪张着掉了几颗烟的嘴,绵绵地说着。

小哥瑞回答道:“唉,芭迪长老都知道了······”

“我说过了,叫我姐姐!”芭迪佯怒道,“你这孩子,唉。”

芭迪伸出爬满皱纹的手,抚摸着小哥瑞乌黑的乱发,又叹了口气,说:“霍德沃大哥像你这个年纪,都已经能单独带兵打仗了!”

小哥瑞心里一惊:她怎么知道我父亲?!

芭迪看见小哥瑞一脸毫不掩饰的吃惊之色,便知道他不是一个心有城府之人,便微笑着说:“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小哥瑞这才放下心来。

“是你父母让你保密的吗?”芭迪又问。

小哥瑞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小哥瑞摇了摇头。

“唉,现在告诉怒应该也没什么了。因为不光是斯帕克长老,所有的平民都恨你的父母!”

小哥瑞满脸震惊,急切地问:“为什么?父亲不是为了平民的利益而舍身战死的吗?”

“是,这我知道。还有你父亲为了平民利益忍辱负重这我也知道。”

“那······”

“可是,人们不知道,唉,你要懂得,所有人都善于嫉妒。你父亲出身平民,既然当上了九将军,理应为平民出一份力。这便是他们的想法。但他们却没有亲眼见识过你父亲为了他们而牺牲的场面;没有尝到过身处周围都是皇族败类环境的压力;没有接到过皇族和平民交给他的以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以为你父亲乐不思蜀,却不知他的舍己为人。这些事,你知道,即使我说破了嘴皮,也无法让所有的人都听见,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明白。”芭迪娓娓而道,目光涣散。

“呃,敢问芭迪长老,啊不,姐姐(巴蒂举起了手掌)。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父亲啊,这些他都没跟我讲过啊!”小哥瑞问。

“这个嘛······”芭迪不由自主地摸着小哥瑞的蓬乱黑发,眼睛毫无聚焦点。可小哥瑞盯着这双眼睛却已然发愣。

这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啊?那双眸子虽然浑浊不堪,目光涣散,却有一股幽怨淡淡飘出,挟着滚滚的思恋的浪花,穿过时光的牢笼,倾泻在小哥瑞身上,但很明显,巴蒂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这分明是怀怨的眼睛啊。

巴迪和父亲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小哥瑞,你身强体健,为何不勤加修炼?不能克敌,也能防身啊。”芭迪猛然回到现实中来,粗糙的脸上抹上一朵红云,张口就问。

“这个······父母从小不让我习武,而且在任何时候,都不许我开启赤炼王蛇印,不许我战斗,除非······”

“除非什么?”

“我母亲没说完就······”

芭迪惊呼了一声,双手捂住了嘴,半响才想起来安慰小哥瑞:“对不起,问到了不该问的。”

她皱起眉头开始考虑小哥瑞的父母禁止他战斗的原因,虽然她老眼昏花,腰驼脚跛,但思维却一点儿也不慢,凭着她对霍德沃个性和经历的了解,她的大脑开始寻找答案。

等到她寻找到最合适的答案后。她竟然禁不住热泪满眶。

芭迪汪满泪水的眼睛注视着小哥瑞,柔声说:“你的眼睛和你父亲一样······”

芭迪所说的相似度,在小哥瑞看来完全是天方夜谭,他完全不理解自己黑色的眼睛和父亲火红的眼睛有何相似性。

但那只是因为他的心中没有芭迪那炽热的怀怨。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儿,一直绷紧神经的人群开始渐渐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哥瑞被响亮的喧闹声吵醒,睡眼惺忪,模糊中看见一群人合力将一个大汉拉出地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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