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我做梦了。

梦见洛水牵着大白在我后面追着我跑,他比我大五岁,自然是要跑的比我快一些的。

当我呱呱坠地正裹着襁褓大哭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府里的小书童小厮满院子跑,这着实是一桩不太让我愉快的事情。

总的来讲,他大我五岁,也算是我的哥哥,呸!表哥,呸!……好吧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下面就让我来隆重介绍一下我的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好朋友。

洛水,洛家的少公子,洛家的独苗苗。因着是洛家唯一的孙辈子嗣,所以爹爹娘亲姥爷姥姥大姑大叔都对他特别宠爱,可谓是“三千宠爱于一身。”

好吧,这个七字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他可不像我,我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只好学琴学棋学书学画才可以获得长辈们的欢心。

但“舞”我是没有什么信心了,因我那年长两岁的姐姐最善舞蹈,我同姐姐比起来,着实没有什么胜算。

然后,我就被追上了。

大白舔着我的素色绣花鞋,洛水跑的气喘吁吁,撑着腰斜眼看着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我被人吵醒了。

那个时候我脾气性子还不算烈,只好慢悠悠地翻个身揉揉眼睛,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来人正是那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好朋友。

“大清早的,”我继续揉了揉眼睛,“吵醒我干什么?”

他一手把我拉起来,笑道:“走,快些换件衣服,我带你出去玩儿。”

我一下子清醒了,这个“出去玩儿”,更准确的意思是“出府玩儿”。这么多天闷在府里,纵使府里挺大,但我承认,我都快憋死了。

我一下激灵起来,把他推出门去,很快的换好了衣服。

今日我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我天生喜白,但因着不喜庆,重要场合爹爹不让我穿。平日里几乎都是娘亲管我,但唯有这件事,爹爹给发话了,金口一开,不敢不从。

对于蔚府上上下下三千多人来说,爹爹的命令就是圣上的命令。爹爹不允许我出府,也不允许姐姐弟弟。

但……凭着我那小兔崽子的性格,不出去才怪呢,在此之前,我曾逃出去过两次,两次的结果都是被阿爹困在房里不给吃东西。美名其曰幽禁。

但……苍天啊,阿爹啊,幽禁是可以吃东西的好吧!

今次出府,我不晓得洛水是不是得了爹爹的允准,但若没有爹爹的允准,想来他是不敢的。所以,我还是随他偷偷溜了出去。

“你瞧,这儿,踩这儿,不错。”我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我堂堂蔚家二小姐还需要翻墙。嗯,从前我溜出去,都是从大门溜出去的。当然,对于我这种眼不观六路,耳不听八方的人来说,翻墙,着实是桩大事。

“怎么,阿箫你是不行?”他侧过头,挑衅般看我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笑话,天下大事爹爹还需问我一句呢。翻墙这等琐事,怎么可能不行。”我强着气答他,心里着实没有底。看我年方十四了,正常的孩子都会东翻翻西撞撞,但我,是着实没有翻过墙……

我爬了上去,自然是跌了下来。

不仅跌了下来,还巧巧落在他怀里。

这着实是一桩令我不太愉快的事。

“阿箫你若真不行……”他挑眉看着我,话未说完便被我打断。

“第一,放开;第二,不要当做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关键时候,我总会很厉害,就譬如上次爹爹……”

他把我放开,浅笑一声,道:“你同你爹爹桌子上那番话,不过纸上谈兵,瞧,你连翻墙都不会,枉为将军之女了。”

我气不过,还是试了几次。最终,是洛水将我运送过去的。

末了他还跟我说,“你老是睡觉,睡得都快走不动了。跟个猪一样。”

我无语。

睡觉,就可以做梦了。就可以梦见,多年前那个救我的侠女姐姐了。

多年前那桩事,他们都不晓得。我没有同任何人提过,一直默默保存在心里,这是我的秘密。

这个“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是因为我晓得假如我告诉他们,他们也肯定会认为我天真可爱而一笑而过。

集市上热闹非凡。我平生还未见到过如此美妙的风景。蔚府美在静,而集市美在动。我四周来回晃荡,看中了一支簪子。

碧绿色,里面镶着的该是西域带来的玛瑙。几朵垂珠轻摇,着实喜人。

“店家,这个簪子多少钱啊?”

“两个金铢。”

“怎么这么贵?”

“这是上等的好货,乃天然水晶制作而成,这般才两个金铢,也算便宜的了。”

“店家怎么这样呢,这明明是西域进口的玛瑙呀。”

我这话一出,店内多双眼睛齐刷刷朝我同店家这边看。

店家一听,猴急似的憋红了脸,急忙道:“你个小孩儿,才多大呀,不识货可休要胡说,当心我报上官府,你的青春可就要浪费在牢里了。”

我正想继续同他纠缠下去,谁知身后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对店家说:“是在下的家妹不懂事,劳烦店家了,还请店家恕罪。”我这才看清,此人乃洛水。

我看见洛水青色的衣袖递给店家两个金铢,拉着我出了店门。

只剩下身后的店家在窃笑,而顾客继续埋头挑选了。

我打开他拉着我的手,问他:“你方才拉我是做什么,你难道没有看出店家是在坑人钱吗?”

他定定看着我,突然一改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对我说:“阿箫,集市不如蔚府,不是你想的这么单纯。对于这种事,自己晓得就罢了,今日倘不是我替你了了那段话,那人告上官府。耗时耗力,无论对谁都不好的。”

我生气的定眼看他好一会儿,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打算扭头走人了,却被他一把拉住。

”阿箫,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大概,有十一年了……也算是青梅竹马,我教你的,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他沉音道。

给我来肉麻?!!给我晒关系?!!

我一面挣脱开他,一面闪着眼睛回答他:“我不是不听你话,而是实在不懂,为什么有黑店家我们不能去阻止他们作恶。”奈何他的怀抱实在太紧,我着实没了力气,只好停下来,好好呆在他怀里。

“阿箫,出来了,便不能任性,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听我的,可晓得了?”他低下头来,看着我。我能看见他长长的眼睫毛,清澈的目光同小时候一样。

他今年都十九了,还说同我十一年青梅竹马,却再次犯了我的大忌。

我最恨别人束缚住我,不给我自由。在他肩膀狠狠咬下一口,他略有松意,我趁着这个时刻,就挣脱他往小巷口跑去了。

好吧……发生这一切,我觉得……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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