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余年前,这片大陆还处在虚无领主们的统治之下。后来,虚无领主的族裔日渐衰落,妖精一族崛起,他们联合其他族裔,推翻了虚无领主的统治,并建立起帝国。帝国建立后,妖精一族自诩为统治其他族裔的主人,为千余年来不断涌动的暗流埋下了伏笔。

自己的氏族是从什么时候起沦为了帝国的奴隶的呢?这样的疑问曾不止一次地闪过鸦人的脑海中。他得不出清晰的答案,只记得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了。百余年前,还年幼的他并不理解后来所发生变故的意义。那之后,记忆仿佛沉眠在不醒的噩梦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是忘却了。

一切恍惚都像是昨日发生的一缕尘烟,与并不牢固的记忆一同随时光久远,淡忘在睡梦之中。

睡梦并不安稳的鸦人终于醒来了,醒来的他模糊地感觉到洞穴里似乎发生过什么,却什么具体的印象都回忆不起。眼下也顾不了太多了,他简单地梳理了羽毛,把燃尽的火堆草草处理掉,走出了这个曾临时给予自己庇护的洞穴。

洞穴外,天地还处在苍茫的素白之中。太阳像是有意疏远一般,躲在浓浓的云层之后,只投射出冷冷的光线,远远不够消融这延绵堆积的雪。映入眼里的是广阔到了寂寞的空洞景象,进入耳中的也只有偶尔响起的寥寥兽鸣。

这里是没有帝国士兵驻守的最边境,是远离了残酷奴役的自由地。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孤单的他一个,茫然而无助。即使是百余年来,这一脉古老的氏族慢慢走向衰落,鸦人也从未尝试过与族人分离。他在这一路与族人的旅途中经历了太多,苦痛与哀伤是一路的主基调。原本在撒克,便会是终点了罢。

鸦人已经想不起很多事情,但有些深刻的感情的种子,却植根在他的心中。在帝国千余年来的统治下,反抗是常有的事情。鸦人的这一脉也是如此,一次...两次...三次,可是每一次都被帝国化解。奴役与叛乱不断交替,构成了鸦人和族人的共同记忆。

之前的叛乱,是什么时候发动的呢?鸦人已经忘却了。但结果无疑是失败的。帝国再一次把他和族人抓住,或许是厌倦了,帝国决定彻底消灭这一脉,便将他们转运到撒克去了。鸦人和族人们并不甘心就这么乖乖束手就擒,到了撒克,不久又组织起另一场叛乱。帝国对此也很快作出了应对,大股兵力被派往撒克进行围剿。在交战的双方对比悬殊的情况下,鸦人和族人们还是想办法找到了帝国的一丝破绽。即便如此,帝国的攻势还是如此凶猛。继续拖延死战,或许最终什么也不会剩下。鸦人和族人于是便分散开来,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离了,只留下部分族人坚守拖延。

鸦人便是这样,一路逃到了这里。这里是帝国的最边境,自己从未知晓的地域,刹那的新鲜感很快便被不安与忧虑淹没。自己的族人,如今都在何处呢。自己今后又要怎么样生活下去呢?有太多需要考虑的了。眼下,他不愿去想更多。

洞穴外的冰雪还没消融,寒气弥散在天地之间。鸦人忍不住想打寒战,却怕引来帝国的追兵,生生地止住了,不安地羽翼却露出明显的破绽。该往哪儿走呢?鸦人不知道。他对这里并不熟悉,也无从知晓这里生活着怎样的族裔。但在他的认知里,身为帝国统治者的妖精一族大概不会居住在这里吧。

没有多想什么,鸦人明白过来,这会儿自己应该做的,是找到可以安顿下来的容身之处,然后与族人们会合。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线索,从撒克逃出的时候太过慌忙,鸦人并没能和族人们约定好什么。如果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他们与之会合,恐怕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吧。鸦人的心沉了一下,随即又打起精神来。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比起曾经历经过的种种,如今的局面不算太糟。如果就这么消沉,那么在撒克所做过的一切就失去了意义。

心意已定的鸦人不再迷茫,踏上了旅途。尽管还是不知道该去往何方,他的脚步也毫无踟蹰。冰雪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会有野兽跟随鸦人,但都不可思议地温顺,并没对他有什么恶意的行动。终于,在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鸦人看见了一个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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